第89章 91

梅毓亭正在整理仓库的旧档案，指尖刚触到一个标着“星舰残骸报告”的金属盒，仓库顶部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头顶的灯管“滋啦”一声爆掉，应急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下，一块锈蚀的钢板正晃晃悠悠地往下坠——正对着他身后的资料架。

“小心！”

一道清亮的少年音炸响，梅毓亭只觉得腰后被猛地一撞，整个人踉跄着扑出去，摔在一堆缓冲垫上。回头时，只见一个穿着维修制服的少年正抱着头蹲在地上，刚才他站的位置，钢板砸在资料架上，碎成了好几块。

“你没事吧？”少年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脸上还沾着机油，嘴角却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阿澈，是新来的维修工学徒！”

梅毓亭看着他额角渗出血珠，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消毒棉递过去：“谢了，我没事。你怎么样？”

“小伤！”阿澈摆摆手，却在接过棉片时疼得嘶嘶吸气，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梅毓亭，“你就是元帅身边那个总待在书房的先生吧？他们都说你特别厉害，看一眼数据就知道哪里错了！”

少年的崇拜毫不掩饰，像阳光一样直白，梅毓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话，仓库的警报突然响了——刚才的震动触发了安全机制，自动锁死了所有出口。

“完蛋！”阿澈拍了下大腿，“这破系统，上次维修就说要换，果然出问题了！”他蹲下身检查门锁，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戳着，嘴里碎碎念，“备用线路在左边第三块板后面，不过螺丝锈死了……”

梅毓亭看着他明明疼得皱眉，却还是专注摆弄线路的样子，忽然想起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撞。这少年，像只莽撞的小奶狗，浑身是劲，眼里却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需要工具吗？”梅毓亭问。

“要要要！”阿澈眼睛更亮了，“有扳手吗？最小号的那种！”

两人蹲在地上拆面板时，阿澈突然抬头问：“先生，你是不是惹元帅不高兴啦？我昨天看见他把你整理的报告扔在地上，还说‘没用的东西’……”话没说完就被自己捂住嘴，“啊我是不是说多了！”

梅毓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姜妄渊确实对那份关于星舰能耗的分析报告很不满，理由是“数据太保守”。他没解释——那些保守的数字里，藏着他故意留的安全余量。

“没什么。”他淡淡道。

“可是元帅明明自己偷偷看了好几遍！”阿澈梗着脖子反驳，像只护食的小狗，“我路过书房时，看见他对着报告发呆，还……还摸了摸上面你写的备注！”

梅毓亭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弹开，阿澈欢呼着跳起来，却没注意脚下的电线，整个人往前扑，正好撞进赶来开门的姜妄渊怀里。

姜妄渊皱着眉扶住他，眼神扫过梅毓亭，又落在阿澈额角的伤上：“怎么回事？”

“元帅！是仓库掉钢板！这位先生差点被砸到，我救了他哦！”阿澈仰着脸邀功，小虎牙闪着光，完全没察觉气氛不对。

姜妄渊的目光在梅毓亭身上停顿了一瞬，看到他手肘的擦伤，眸色沉了沉，却只对阿澈说：“维修队怎么教你的？操作违规，去关三天禁闭。”

“啊？”阿澈的脸瞬间垮下来，耷拉着脑袋，像被雨淋湿的小狗，“我不是故意的……”

“执行命令。”姜妄渊的语气没带温度。

阿澈委屈地看了梅毓亭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仓库里只剩他们两人，姜妄渊突然开口：“刚才为什么不躲？”

“反应慢了。”梅毓亭低头收拾工具。

“我看你是心思根本不在这。”姜妄渊逼近一步，身上的硝烟味混着冷冽的气息压过来，“在想什么？想那个毛头小子说的话？”

梅毓亭没回答。他在想，刚才阿澈说“元帅摸了备注”时，眼里的认真——原来再冷硬的人，也会有藏不住的破绽。

突然，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副官慌张地跑进来：“元帅，第三舰队遭遇星兽袭击，通讯中断！”

姜妄渊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身就往外走，路过梅毓亭时，却顿了顿，扔下一句：“下次再让自己受伤，就别待在我身边了。”

声音依旧冷硬，却像是在……别扭地提醒什么。

梅毓亭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想起阿澈刚才委屈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冰冷的星舰上，好像也不是处处都是算计。

至少，有个纯情的学徒，会为一句“你很厉害”而开心半天，会为素不相识的人挡下坠落的钢板。

他摸了摸手肘的擦伤，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却没那么难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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