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2
自消防通道那次令人窒息的试探后，周凛似乎暂时放过了沈墨言。
他没有再单独召见，也没有再将他置于那种两难的境地。沈墨言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按部就班的侍应生状态，只是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始终紧绷着。
周凛依旧会来“迷迭香”，有时是处理事务，有时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老位置，沉默地喝酒。
他不再刻意与沈墨言交谈，甚至连目光都很少在他身上停留。但沈墨言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他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飞虫，看似还有活动空间，实则一举一动都在蜘蛛的掌控之中。
这种被无形操控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压抑。沈墨言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要经过精心的计算。
他开始失眠，即使在睡梦中，也仿佛能感受到周凛那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系统：检测到宿主精神压力持续升高。建议进行适度放松，避免因过度紧张导致行为异常。目标人物周凛近期行为模式稳定，好感度无变化（当前6/100）。提示：长期高压环境可能导致判断力下降。】
系统的提示冷静而客观，但沈墨言无法放松。他知道，周凛的平静，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个男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引起他兴趣的“玩具”。
这天晚上，周凛来得比平时晚。他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唐装，气质儒雅，但眼神锐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两人径直进了VIP包厢，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连守在门外的保镖都多了几个，神情肃杀。
沈墨言被吩咐守在走廊拐角处，负责传递酒水，不得靠近包厢门口。这让他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却也让他更加好奇包厢内正在进行的谈话。那个唐装男人是谁？他们谈的是什么？
他借着送酒的机会，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捕捉一些零碎的信息。包厢的隔音极好，只能听到模糊的交谈声，夹杂着几个关键词：“新航线”、“海关”、“风险”、“老爷子”……
正当他屏息凝神之际，包厢门突然被拉开！周凛的心腹手下阿泰走了出来，面色冷峻，看到端着托盘的沈墨言，眉头一皱：“站这儿干什么？没事别在这晃悠！”
沈墨言心中一凛，连忙低头：“是，泰哥。我来送酒。”
阿泰打量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接过托盘，压低声音警告道：“里面在谈重要事情，机灵点，别碍事。”
“明白。”沈墨言应声，转身退回到指定位置。他能感觉到阿泰审视的目光在他背上停留了几秒才离开。显然，周凛身边的人对他的“特殊待遇”并非毫无察觉，甚至可能带着某种敌意或戒备。
这次短暂的靠近，虽然没听到太多有用信息，却让沈墨言意识到周凛所面对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内部有李堂主那样的不满者，外部有未知的对手和风险，甚至还有那位神秘的“老爷子”……周凛这个少主的位置，坐得并不安稳。
约莫一个小时后，包厢门再次打开。周凛和那位唐装男人并肩走出，两人脸上都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毫无温度。
“陈叔慢走，代我向老爷子问好。”周凛的语气客气中带着疏离。
“周少主留步，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能有更好的消息。”陈叔微微颔首，带着手下离开。
周凛站在走廊里，看着陈叔一行人消失在电梯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戾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对阿泰低声吩咐了几句，阿泰点头领命而去。
然后，周凛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沈墨言身上。
“你，”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跟我来。”
沈墨言心头一紧，依言跟上。这一次，周凛没有去消防通道，而是直接走向了会所顶楼他专属的休息室。
这是沈墨言第一次进入周凛的私人领域。
休息室极大，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简洁利落，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冷清得不像一个居住空间，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却更反衬出室内的空旷与冰冷。
周凛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背对着沈墨言，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在城市的灯火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和……脆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沈墨言立刻掐灭了。周凛怎么会脆弱？这一定是错觉。
“会开车吗？”周凛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沈墨言愣了一下，回答：“会。”
“嗯。”周凛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冰块融化时细微的声响。沈墨言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不知道周凛带他来这里的目的，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难熬。
过了许久，周凛才转过身，手里拿着酒杯，踱步到沈墨言面前。他比沈墨言略高一些，此刻靠得极近，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雪茄味混合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将沈墨言完全笼罩。
“害怕吗？”周凛又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这次，他的眼神里没有试探，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沈墨言垂下眼睫：“怕。”
“怕我？”周凛的指尖轻轻抬起，几乎要触碰到沈墨言的下颌，但又悬停在毫厘之处。
沈墨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怕……做不好事，让少主失望。”
周凛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失望？”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玩味，“沈墨言，你觉得自己现在，有让我失望的资格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刺，扎进沈墨言的心底。他明白了周凛的意思。在周凛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小角色，连失望都谈不上。
这种认知，比直接的羞辱更让人感到屈辱和无力。
“抬起头。”周凛命令道。
沈墨言依言抬头，对上周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那片冰冷的黑暗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自己的倒影，渺小而惶恐。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周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压，“做好你该做的事。我的身边，不留无用的人，也不留……不听话的人。”
他的目光在沈墨言脸上停留了足足十秒，然后才缓缓移开，转身走回沙发坐下，挥了挥手：“出去吧。让阿泰备车。”
“是，少主。”沈墨言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直到回到自己狭小的宿舍，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沈墨言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
周凛今晚没有疾言厉色，没有血腥的场面，但那无声的压迫、那句轻描淡写却冰冷刺骨的话，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人恐惧。
那是一种温柔的绞索，正在一点点收紧，而他，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在慢慢流失。
【系统：目标人物周凛进行心理施压与掌控力测试。宿主反应符合预期，未暴露异常。好感度：+1（当前7/100）。评价：目标对宿主的掌控欲进一步加深，信任度有极其微弱的提升。警告：心理防线面临持续侵蚀风险。】
看着系统面板上那缓慢爬升的、微不足道的好感度，沈墨言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增加的1点，是用他日益加剧的心理压力和不断被蚕食的尊严换来的。
这场攻略，更像是一场灵魂的凌迟。
而休息室内，周凛晃动着杯中的酒液，看着窗外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恐惧，是驯服的第一步。他要让沈墨言习惯他的气息，习惯他的掌控，直到最后，连恐惧都变成一种依赖。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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