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3
周凛那句“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和“不留不听话的人”，如同两道冰锥，深深扎入沈墨言的脊髓，让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强迫自己进食，强迫自己休息，甚至在无人时对着镜子练习镇定自若的表情。
系统面板上那可怜巴巴的“7/100”好感度，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付出的每一分心理代价，换来的只是对方掌控欲的微微满足。
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在第三天下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打破了。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怯生生地躲在“迷迭香”后巷的垃圾桶后面，一双大眼睛噙着泪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沈墨言是在倒垃圾时发现她的。几乎是本能，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一个孩子，本身就极不寻常。
“哥、哥哥……”小女孩看到他，像受惊的小鹿，往后缩了缩，却又鼓起勇气小声开口，“你能帮帮我吗？我……我找不到妈妈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纯净得与周围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墨言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小妹妹，你妈妈在哪里不见的？”
“不、不知道……妈妈说，如果走散了，就找穿黑衣服的叔叔帮忙……”小女孩抽噎着，手忙脚乱地从娃娃的裙子里抠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飞快地塞到沈墨言手里，“这个……妈妈说给穿黑衣服的叔叔……”
纸条入手微凉，带着孩童掌心的汗湿。
那一瞬间，沈墨言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穿黑衣服的叔叔。 这是他进入和盛堂后，警方为他设定的紧急联络方式之一。
这个代号，只有他和极少数上线知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是组织的联络人？他们终于找到机会接触他了？通过一个孩子？这太冒险，也太……巧合了。
系统的警告音没有响起，但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警兆从心底升起。
他想起了周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想起了阿泰审视的目光。
周凛在试探他。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用孩子，用他可能存在的良知和职业本能来试探，多么精准，又多么残忍的陷阱。
他不能接这张纸条。一旦接下，无论里面写的是什么，他都完了。
沈墨言脸上温和的表情没有变，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张纸条，只是用指尖轻轻捏住，感受着那粗糙的纸质。他看着小女孩恐惧又期待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刺痛，但理智牢牢占据上风。
他不能害了这个孩子，也不能害了自己。
“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沈墨言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哥哥不是警察，帮不了你找妈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女孩怀里的布娃娃，然后，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他伸手从制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糖纸。
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种水果糖的糖纸，色彩斑斓，被他小心地压平收藏着，是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亮色，也是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关于纯粹美好的记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带着它，或许只是一种无意识的慰藉。
此刻，他将这张糖纸轻轻放在小女孩的手心里，覆盖在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这个给你。”他笑了笑，眼神平静无波，“拿去玩吧，找妈妈要去前面找穿制服的保安叔叔，他们才能帮你。”
他巧妙地用糖纸隔绝了与纸条的直接接触，并将“求助”的对象引向了周凛自己的人。
这个举动，既拒绝了传递信息，又表现出了对会所规则的遵守和对自身身份的认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应生，不该管，也管不了这种事。
小女孩愣住了，看着手里漂亮的糖纸，又看看沈墨言，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墨言不再多言，站起身，拎起空的垃圾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步伐稳定，没有一丝迟疑。他能感觉到后颈似乎有视线黏着，但他没有回头。
回到灯火辉煌的会所内部，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涌来，沈墨言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走到员工洗手间，锁上门，靠在隔板上，缓缓摊开手心。
那张被糖纸包裹的纸条，还完好地躺在他手里。
他面无表情地将其撕碎，冲入下水道，看着那些纸屑旋转着消失，如同他刚刚扼杀掉的、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可能。
然后，他仔细洗了手，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当晚，工作间隙，周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淡无波：“今天下午，后巷那个孩子……”
沈墨言转身，垂首：“是，少主。我让她去找保安了。”
周凛踱步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她好像给了你什么东西？”
沈墨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回忆：“好像……是张糖纸？小孩子的东西，我没在意。”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谨记少主的吩咐，不该碰的不碰，不该管的不管。”
周凛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是愉悦，更像是……一种确认。
“做得不错。”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很机灵，也……很识时务。”
【系统：目标人物周凛确认宿主通过试探。好感度：+3（当前10/100）。评价：目标对宿主的警惕性有所降低，初步的忠诚得到验证。警告：目标掌控欲与兴趣同步提升。】
10点好感度。
沈墨言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冰冷。
用一张承载着童年微光的糖纸和一次冷酷的抉择换来的3点好感度，没有带来任何喜悦，只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周凛的赞赏，是绞索收紧前，温柔的抚摩。
而他已经站在了陷阱边缘，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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