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楚莹莹的急智
林子衿的目光死死锁在楚莹莹脸上，那熟悉的眉眼、鼻梁、唇形……每一处线条都曾在她精心准备的镜子里反复端详过无数次。
只是，
此刻当那张脸出现在另一个鲜活的女人身上，带着刚经历情事的慵懒潮红，比她记忆中任何一次模仿都更加生动刺眼。
“这张脸……”
她喃喃重复着，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保温盒坠地的巨响没能惊醒她，汤汁在地面蜿蜒扩散，如同她此刻迅速崩裂的世界。
她扶着门框，才勉强支撑住几乎软倒的身体。
林牧的询问和搀扶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张脸占据了——那张她以为只是夫妻间情趣道具的脸，原来并非凭空想象，而是确有其人！
“你……也认得这张脸？”
林牧试探的声音传来，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孔。
是了。
难怪。
无数个意乱情迷的夜晚，当她应他的要求，戴上那张冰凉细腻的面具，娇喘着呜咽出“老公”时，他眼中迸发出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迷恋，原来都不是给她的。
他总会格外激动，动作时而粗暴时而虔诚，一遍遍吻着面具的轮廓，在她耳边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低喃：“……再叫我一声。”
她曾以为那是他特殊的癖好，甚至暗自欣喜于自己能满足他这般隐秘的渴望。
此刻想来，那一声声“老公”，他透过她，听到的究竟是誰的声音？
（原来，我林子衿，自始至终只是某个女人的替身么？）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心脏，带来一阵尖锐到几乎麻痹的痛楚。
她看着病床上匆忙整理衣物的楚莹莹，看着那张与自己“扮演”时一模一样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难怪当他功成名就，正值人生巅峰之际，还会回头找到仍在学校教书、过着平凡生活的自己，并以那般不容抗拒的强势姿态，将她这个曾经的高中英语老师，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林太太。
她曾以为是自己足够好，足够匹配，甚至暗自庆幸，当年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历经风雨，心中最珍视的仍是青春里那一点懵懂的情愫与师恩。
却原来……只是因为她的骨相，她的眉眼，在某些角度，隐约能模拟出那个女人的影子？
还是仅仅因为，她足够“听话”，愿意在他需要时，戴上那张属于别人的脸？
“她到底是谁？”
林子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内心不自觉涌起一股寒意。
林牧能想到子衿会惊讶，却没想过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只见那张素来温婉的俏脸血色尽失，像是骤然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唇瓣都泛着青白。
他连忙解释：“子衿，你听我说，这其实是……”
“我问你她是谁！”
林子衿猛地拔高声音，
一直以来的温婉形象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被欺骗、被利用的剧烈痛楚。
她玉指轻颤，凄声道：“这张脸！这个让你着迷到甚至需要一个替身来满足幻想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楚莹莹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心胆一颤，往林牧身后缩了缩。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仿佛那张面具突然变得滚烫。
这个动作更是刺激了林子衿。
亲眼见到这个女人重新出现……
难怪，
自己每当带上这张面具，娇喘着呜咽出“老公”时。
他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会绷断，那样凶狠地占有她，仿佛要将她揉碎进骨血里。
那不是情动，那是透过她，在对另一个女人进行着绝望而偏执的献祭与索求！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变得无比寒冷。
他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偶尔对着窗外失神时，眼底深处她读不懂的哀恸与狂热；
还有他无数次在梦中呓语的那个模糊的名字……
一切都有了答案。
林子衿踉跄着后退一步，避开林牧伸来的手。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倾心爱慕的丈夫，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以为的婚姻，
她付出的感情，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幸福假象，原来从头到尾，都建立在一张虚无的面具之上。
她不是林子衿，她只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而此刻，
正主似乎……回来了？
林子衿凄然一笑，眸中泪光闪烁：“我早该想到的，每次戴上面具后，你连唤我老婆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
林牧闻言心头猛地一沉——坏了，林子衿这是把莹莹错认成楚清寒本人了。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赞叹这面具的制作竟如此精妙绝伦，连最亲近的人都难辨真假；
还是该佩服林子衿的观察入微，连他语气中那些微不可察的变化都捕捉得如此准确。
只是，
看眼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还让不让莹莹摘下面具呢？
若此刻揭开，不仅将直接暴露楚莹莹的关系，林子矜怕是更要认定他与‘正主’旧情未了。
两者叠加在一起，以林子矜此刻濒临崩溃的状态，楚莹莹今日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若不揭，
这误会只怕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再难收拾。
他瞥向楚莹莹，却见她正悄悄对他使眼色，纤细的手指在身侧轻轻摆动，示意他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这丫头倒是机灵，
知道此刻揭开真相只会火上浇油。
楚莹莹脑子飞速运转，忽然想起林牧与这张面具主人之间的复杂纠葛，电光石火间，她捕捉到了一线生机——既然林子衿认定她是正主，何不将错就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总算是稳住了颤抖的声线。
再抬眼时，
美眸中已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悦，刻意压低声线，模仿着刚刚在手机里看到那位女人照片时感受到的清冷语调：
“你就是林子衿？”
她微微蹙眉，目光在林子衿脸上流转，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常听阿牧提起你，长得倒是漂亮。”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身份，却让林子衿瞬间绷直了脊背。
她叫他阿牧？
这个亲昵的称呼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口，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林牧心头一紧，正要开口，却被楚莹莹在身后轻轻掐了一把。
她继续望着林子衿，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手，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初次见面，我叫楚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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