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清冷学神与背景板少女②②
司曜的私人公寓。
顶层复式，一百八十度的落地窗，可以将整座城市的繁华都踩在脚下。
但整个空间，却没有任何烟火气。
黑、白、灰。
目之所及，只有这三种最冰冷的颜色。极简的意式家具，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线条凌乱的抽象画。
像一个装修精美的陵墓。
司曜坐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蒋暖的聊天界面。
【她想逃走。】
那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冰的针，扎在他的眼睛里。
逃走。
又是一个想从他身边逃走的东西。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但如果有人此刻能贴近他的胸口，就能听到他那颗冰冷的心脏，正在以一种极度压抑，疯狂的频率擂动着，像一只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出一些被他尘封了很久的画面。
八岁那年，也是一个深秋的午后。
他从外面捡回来一只很小很小的流浪猫。那只猫很瘦、很脏，毛发乱，一只眼睛还瞎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完美的东西。
他却很喜欢。
他偷偷地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自己省下来的牛奶喂它，用自己最柔软的毛巾给它擦身体。
他甚至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月亮”。
因为，它那只完好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月亮一样明亮。
那是他贫瘠的，被规划得如同精密仪器的童年里，唯一的属于自己的秘密，和唯一的温暖。
但是，秘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他的母亲，那个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长裙，永远追求极致完美的偏执艺术家，发现了他的“月亮”。
她站在他的房门口，脸上带着一丝他所熟悉的，审视艺术品般的挑剔表情。
“阿曜，”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把它处理掉。”
“为什么？”
八岁的司曜第一次鼓起勇气反抗她。他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猫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因为它不完美。”他的母亲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回答，“它是肮脏的，有缺陷的。会弄脏我的房子，也会弄脏你。”
“我的作品，不能有任何瑕疵。”
“你，也是。”
司曜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他的“月亮”，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退到了窗边，退无可退。
他看着他的母亲，那双漂亮的、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对完美的病态偏执。
那天下午，他第一次试图带着他的“月亮”，逃离那个华丽的、冰冷的牢笼。
他跑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他没有成功。
他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轻易地抓了回来，然后被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能隔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那只唯一的、小小的“月亮”，被保镖装进了一个黑色的麻袋里。
无论它如何凄厉地惨叫、挣扎，最终，那个麻袋被扔进了一辆黑色的垃圾清运车里，然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从那天起，司曜就明白了。
任何他珍视的东西，都会被夺走。
任何他付出的情感，都是一种致命的弱点。
任何试图从他身边逃走的东西，最终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阿曜？阿曜？你在听吗？”
手机听筒里传来蒋暖有些不安的询问声。
司曜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他眼底那些翻涌的、猩红的疯狂情绪，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重新恢复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把话说清楚。”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
“很好。”
在听完蒋暖那番充满了天真和正义感的告密之后，司曜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蒋暖。”
“在！”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钱都不要给她。”
“你就回去，陪着她，稳住她。”
“等我过来。”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了柔软的，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司曜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那片即将被夜色吞没的城市天际线。
他就这么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房间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久到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从地平线上彻底消失。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突然。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那只常年缠绕着一串深色沉香木佛珠的手腕。
这串佛珠，是他八岁那年被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之后，老宅的管家怕他会疯掉，偷偷塞给他的。
管家说，佛珠能静心，能压制邪念。
十年来，每当他心里那只名为“疯狂”的野兽即将破笼而出的时候，他就会一遍又一遍地捻动这串佛珠，用那冰冷的、圆润的触感和那股安神的沉香木气息，强行地将自己拉回理智的边缘。
这是他给自己上的最后一道枷锁。
但是，现在。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串已经浸润得如同墨玉般的佛珠，眼底闪过一丝厌倦。
他不想再压抑了，也不想再忍耐了。
她想跑？
可以。
那他就打断她的腿，折断她的羽翼，然后为她打造一个全世界最坚固的、永远都无法逃离的牢笼。
他猛地攥紧了那串佛珠，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扯。
“啪——！”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串绳崩断。
深色圆润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像一阵绝望的雨，散落了一地，滚进了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再也找不回来。
枷锁，尽碎。
司曜缓缓地站起身。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像一尊从沉睡中苏醒的魔神，眼底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压抑，只剩下无边深沉的偏执。
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解锁。
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张俊美而又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冻结林渺名下所有的银行卡。”
“拦截她所有的通讯信息。”
“通知本市所有的机场、车站、高速路口，留意这个人。”
“她出不了这座城。”
“还有……”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把半山那栋房子，打扫干净。”
“我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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