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章 这就成了？
赫卡尼亚的晨曦，带着几分草原的清冷。
总督府的贵宾馆驿内，杜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搅动着碗里那据说是帕提亚贵族特供的羊奶羹。
那玩意儿稠乎乎的，膻气扑鼻，他实在是消受不起。
“哎哟喂，李少卿，沈大人，”杜周放下汤匙，一脸苦相，“老夫昨夜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那‘千里传音’的声音，一直在老夫耳边嗡嗡响，比那什么‘掌心雷’还闹心。这帕提亚人的玩意儿，没一样让人舒坦的。”
李信达正在检查一份舆图，闻言抬起头，神色平静：“杜大人辛苦。昨日围猎场上，若非大人以‘千里传音’扰乱敌方心神，我等也不会那般轻易占据上风。”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也点出了“千里传音”的另一种用途。
沈福坐在一旁，气息已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闻言接口道：“杜大人莫忧。帕提亚人虽勇悍，却也信奉强者。昨日李少卿小露锋芒，已让他们心生敬畏。今日，当让他们真正见识一番我大秦的‘诚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杜周听得“诚意”二字，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小声嘀咕：“这‘诚意’，可别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
巳时，阿尔达班果然派人前来，邀请大秦使团前往总督府的演武场，说是要观摩大秦使者带来的“奇珍异宝”。
杜周本想推脱，却被李信达一个眼神制止，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他怀里揣着好几颗“速效救心丸”，只盼着今日的“惊喜”别太大了。
演武场上，阿尔达班高坐点将台，米特拉达梯等一众帕提亚将领分列两侧。
他们看向李信达的眼神，比昨日多了几分探究，少了些许轻慢。
“李使者，听闻贵国除了那神奇的‘千里传音’与‘迎宾礼炮’，尚有其他宝物，本督今日愿开开眼界。”
阿尔达班朗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轻松。
李信达微微一笑，不疾不徐：“总督大人客气。我大秦既有心与贵国通好，自当以诚相待。今日，便请总督大人品鉴几件我大秦军中所用之物。”
他挥了挥手，几名秦军锐士抬着一口沉重的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副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色甲胄，正是玄铁甲。
“此甲，名曰‘玄铁’。”李信达介绍道，“乃我大秦以秘法锻造，寻常刀剑弓弩，难伤分毫。”
米特拉达梯闻言，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东方人的甲胄，能有多坚固？莫不是中看不中用？”
李信达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对阿尔达班道：“总督大人，可否请贵国神射手上前一试？”
阿尔达班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点了点头。
一名帕提亚神射手应声出列，此人臂力过人，能开三石强弓。
他拉弓搭箭，对准了那副悬挂起来的玄铁甲。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势如奔雷！
“铛！”一声脆响，那足以射穿寻常铁甲的箭矢，竟如同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顽石，箭头崩裂，箭杆无力地坠落在地。
玄铁甲上，仅仅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演武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帕提亚人以骑射闻名，深知强弓劲弩的威力，此刻见这玄铁甲竟能硬抗强弓攒射，无不骇然。
阿尔达班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几分。
米特拉达梯脸上的不屑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
“好甲！果然是好甲！”阿尔达班抚掌赞道，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若他麾下的精锐骑兵都能装备此等甲胄，那战斗力……
杜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玄铁甲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忽然觉得，这次出使，或许……或许真能谈成几笔大生意！
李信达微微一笑，示意锐士将第二口箱子抬了上来。
这口箱子略小，打开后，里面是一杆造型奇特的短枪，枪管粗壮，枪口乌黑。
“此物，名曰‘火龙枪’。”李信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此枪，能喷吐烈焰，焚毁万物。因其威力过猛，今日不便实演，便请总督大人观其模型演示。”
一名格物院随行匠人上前，取出一个制作精巧的火龙枪模型，以及一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匠人熟练地操作着模型，只见一道细小的火舌从模型枪口喷出，瞬间点燃了数步之外的稻草人。
虽然只是模型，但那瞬间爆发的火焰，以及稻草人迅速化为焦炭的景象，依旧让在场的帕提亚人倒吸一口凉气。
火焰，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之一。
这种能人为操控喷吐烈焰的武器，其威慑力远胜弓弩刀剑。
阿尔达班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仿佛已经看到，战场之上，无数火龙咆哮，将敌军吞噬的恐怖景象。
米特拉达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杜周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呃，陛下圣明……这玩意儿，可千万别走火啊……”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李信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火龙枪之外，我大秦尚有‘霹雳火车’。此车一次齐射，可发火箭百余枚，覆盖数里之地，落地开花，声若奔雷，势不可挡。因其体型庞大，不便携带，故只带来了微缩堪舆模型，供总督大人一览。”
说着，第三口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制作精细的沙盘模型，上面赫然是霹雳火车列阵齐射的场景。
旁边还有图纸，详细描绘了霹雳火车的构造与威力。
阿尔达班与一众帕提亚将领围拢过来，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模型和图纸，听着李信达的讲解，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武器了！
这分明是神魔的手段！
“李……李使者，”阿尔达班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贵国……贵国的军备，真是……真是让本督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他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李信达见火候已到，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总督大人，以上这些，不过是我大秦军中寻常装备。我皇此次遣我等前来，除了这些‘小玩意儿’，还特意为总督大人准备了一份真正的‘厚礼’，只是……”
他故作沉吟。
“只是什么？”阿尔达班急切地问道。
杜周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暗道：“完了完了，压轴的肯定是最吓人的！莫非是那‘天女散花’？”
他几乎想捂住耳朵逃跑。
李信达看了一眼杜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阿尔达班道：“只是那件‘厚礼’，名为‘和平之盾’，寓意深远。其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威力也……也较为独特。若非两国真正永结同心，恐怕轻易无法展示其全部奥妙。”
他这话模棱两可，既暗示了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又将展示的条件与两国结盟挂钩，吊足了阿尔达班的胃口。
阿尔达班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李信达的弦外之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李信达、沈福以及那些面色沉静的秦军锐士身上一一扫过，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来自东方的大秦，其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与之为友，或可借助其力，对抗塞琉古，甚至实现帕提亚更大的野心。
若与之为敌……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李使者高义！”阿尔达班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贵国以诚待我，本督岂能不知好歹！结盟之事，本督即刻修书上奏我国君主！请使者放心，我帕提亚，愿与大秦永结兄弟之盟，共御外侮！”
他这话一出，米特拉达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却不敢当众反驳。
其他帕提亚将领，大多露出了释然与期待的神情。
杜周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这就成了？
那些“奇珍异宝”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他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揣着的那些丝绸瓷器订单，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跟这些能决定国家命运的“大杀器”比起来，他那点生意经，简直不值一提。
李信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拱手道：“总督大人英明！如此，我等便静候佳音了。”
赫卡尼亚的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总督府内气氛热烈之时，一道黑影悄然从赫卡尼亚城的一处偏僻角落溜出，快马加鞭，向着西方的安条克城方向疾驰而去。
那匹快马的鞍囊中，藏着一封用特殊墨水写就的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今日演武场上发生的一切。
西域的暗流，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再次汹涌起来。
而将闾布下的这枚关键棋子，正以其独特的方式，搅动着整个西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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