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给我让开！

荣禧堂内的气氛，一时间欢喜异常。

王夫人突然心生一计，脸上堆着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语气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说教意味。

“天哥，你常年在外，宁国府那边早就空了，连个像样的主事之人都没有。”

“你妹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若是跟你回去，谁来照顾？”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贾天思考的时间，接着又道。

“你身边也就一个叫允儿的丫头吧？一个大男人，身边总不能就一个丫头伺候，传出去也不像话。”

“依我看，不如这样。”

“我从府里给你挑几个得力的管事，再选几个伶俐的丫鬟婆子，一并送到宁国府去。既能帮你打理府邸田庄，也能照顾你和你妹妹的起居。”

“我们两府本就是一家，理应互相帮衬才是。”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显出了她作为长辈的“体贴”，又把手伸向了宁国府的内部事务。

只要她的人进了宁国府，那宁国府的产业、银钱，岂不就等同于落入了荣国府的掌控之中？

好一招一石二鸟！

王夫人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甚至忍不住瞥了贾母一眼，象是在邀功。

贾赦和贾政也觉得此计甚妙，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贾天的感激涕零。

而是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贾天缓缓抬起头，那双在战场上看过尸山血海的眸子，此刻再无半分温度。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夫人，一言不发。

那眼神，不象是在看一位长辈。

倒象是在看一个……死物。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感觉自己象是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住了，那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二伯母一个人的意思？”

贾天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还是……老祖宗、大伯父、二伯父，都是这个意思？”

唰！

贾赦和贾政的脸色瞬间变了，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敢与贾天对视。

开什么玩笑！

刚才这煞星的眼神有多可怕，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几个下人，去触怒一尊手握兵权的冠军侯？他们还没那么蠢！

王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哆嗦着，求助似的看向贾母和贾政。

然而，贾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泥塑木雕。

贾母心中更是将王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蠢妇！真是个蠢妇！

刚把族长的位置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呢，就急着去触这小煞星的逆鳞！

没看见他刚才连族长之位都弃之如敝履吗？这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宁国府，就是他的底线！

“咳咳！”

贾母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随即又换上一副慈和的笑脸，对贾天说道。

“好孙儿，你二伯母也是一片好心，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宁国府的事，自然是你自己说了算，我们这些老的，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贾母三言两语，便将王夫人的提议定性为“妇人之见”，把自己和贾赦贾政摘了个干干净净。

贾天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孙儿的府邸，孙儿的妹妹，孙儿自己会打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不劳二伯母费心。”

王夫人站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象是被人当众甩了无数个耳光。

她想反驳，却在接触到贾天那淡漠眼神的瞬间，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荣禧堂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

与此同时，大观园，蓼风轩。

“姑娘，姑娘，快醒醒！”

迷迷糊糊间，贾惜春被一阵急切的呼唤声惊醒。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自己的大丫鬟彩屏正满脸焦急地站在床边。

窗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吵嚷声，夹杂着男子的嬉笑和丫鬟的哀求。

“外面……出什么事了？”

惜春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

彩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是……是宝二爷！他……他非要闯进来，说要看看姑娘的画儿画得怎么样了！”

“彩儿在外面拦着，快要拦不住了！”

贾宝玉？

惜春的心猛地一沉，睡意全无。

她这位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在荣国府里就是混世魔王，无人敢管。

平日里在姐妹们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今日，她身子不适，正在午睡，他竟要硬闯闺房？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是了，这里是荣国府，不是她的家。

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别人的屋子，才是家。

她的屋子，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人闯入的客房。

看着自家姑娘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落寞，彩屏心中一痛，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

“姑娘，要不……我们去找侯爷吧！”

“侯爷是您的亲哥哥，如今他回来了，定能为您做主的！我们……我们回宁国府去吧！总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惜春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和疏离。

那个只在记忆中留下一个模糊背影的哥哥吗？

他离家几年，战功赫赫，早已是高高在上的冠军侯。

他……还认自己这个妹妹吗？

他会愿意为了自己，去得罪荣国府的宝二爷和老祖宗吗？

惜春不敢想，也不敢奢望。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们……我们惹不起。”

就在主仆二人对话间，院外的吵闹声愈发激烈。

“滚开！两个不长眼的小蹄子，也敢拦我们二爷的路！”

一个粗野的男声响起，是贾宝玉的随从周瑞。

“宝二爷，求求您了，我们姑娘真的在歇息，您高抬贵手，改日再来吧！”

丫鬟彩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放肆！”

贾宝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这府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给我让开！不然连你们俩一块儿发卖了！”

蓼风轩的院门，眼看就要被强行推开。

“谁敢放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脆冷冽的女声如寒冰般炸响！

院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贾宝玉不悦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衣，梳着双环髻，面容清秀却眼神锐利的丫鬟，正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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