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李长安似乎早有所料，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反而笑容更盛，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和“你看老道我信不信”的意味。

他捋了捋长须，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唉，看来好言相劝是不行了。老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啊……罢了罢了，看来老道我这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这新科状元。”

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懒洋洋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看来啊，老道我还真得跑一趟皇宫，找你们那位官家皇帝陛下聊聊天，让他给你小子下道圣旨才行。嗯，就说……嗯……钦点新科状元黄裳，随侍仙师左右，参悟天道，以备咨询？你觉得这个名头怎么样？”

说着，他竟真的假意转身，作势欲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把所有人炸得外焦里嫩！

找皇帝？下圣旨？

强制拜师？

这老道不是疯了，就是失心疯了！

皇帝陛下是你说见就见的？

圣旨是你说下就下的？

然而，李长安那副理所当然、浑不把皇宫大内和皇帝权威放在眼里的模样，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尤其是他那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年纪的眼神，让黄裳的心猛地一揪！

黄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可以认为老道是疯子，可以置之不理。但他不敢赌！

万一呢？万一这道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万一他真能见到官家，万一官家真被他蛊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黄裳刚刚到手的状元荣耀，立刻就会变成全天下的笑柄！

一个被皇帝下旨逼着去当道士的状元？

史书上会怎么写？同僚会怎么看他？

这简直比落榜还要可怕千百倍！

“前辈！且慢！”黄裳再也维持不住镇定，急忙开口，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急切，“请留步！”

李长安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转回身，歪着头看他，一副“你小子又想咋地”的表情。

黄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前辈，此事……此事关乎晚辈一生前程，实在……实在太过突然。能否……容晚辈考虑几日？”

他想先稳住这个古怪可怕的老道，再从长计议。

李长安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白胡子都甩了起来：“不行不行不行！今日事今日毕，明日还有明日事。老道我忙得很，没空等你磨磨唧唧。给句痛快话，拜，还是不拜？不拜老道我可就真去找皇帝小子唠嗑了。”

他一副油盐不进、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把“强买强卖”演绎得淋漓尽致。

黄裳心中叫苦不迭，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这是遇到老无赖了！

他看着李长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觉得这道人深不可测。

他到底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

无奈之下，黄裳决定先探探底细。他再次拱手，语气更加恭敬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号？仙乡何处？您……您究竟是何人？”

李长安心中暗笑，小子，就等你问呢！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忽悠，使劲忽悠！

他当即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种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表情，目光变得悠远而……沧桑。

“呵呵，老道我的名号，说出来吓你一跳。”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连旁边骂骂咧咧的士子们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吾乃华山陈抟老祖之师弟，”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亦是那逍遥派创始人逍遥子的师叔。”

轰！

第一个身份砸下来，黄裳和周围几个稍有见识的士子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抟老祖！睡仙！

道家传奇人物！传说中与太祖皇帝对弈赌华山的活神仙！

还没等他们消化完，第二个身份又砸了下来！逍遥派逍遥子！

虽然民间知之甚少，但黄裳博览群书，对道家各派均有涉猎，隐约知道这是一位极其神秘强大的道家高人！

这老道……竟是这两位传奇人物的师弟和师叔？！

李长安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继续加码，开始即兴发挥，细节拉满：

“说起我那师兄希夷先生（陈抟字希夷），当年与你们大宋开国皇帝太祖陛下在华山之巅对弈，论道三天三夜。老道我，就在一旁瞧着来着。”

他露出一副“我可是见证过历史”的表情。

“那盘棋，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嘛，自然是太祖陛下棋差一着。那华山，就是这么输给我师兄的。当时太祖陛下还年轻气盛，颇有些不忿，还是老道我出面打了个圆场，说了句‘江山为重，一山何足道哉’，太祖陛下这才龙颜大悦，哈哈大笑，欣然将华山赐予我师兄清修。这事儿，你们史书上估计都没记全乎，老道我可是亲历者。”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对话细节都编出来了，仿佛真有其事。

黄裳彻底傻眼了，大脑嗡嗡作响。

华山输给陈抟老祖！这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传说轶事！

眼前这老道如果是陈抟的师弟，还亲眼见证了那场对弈……

逍遥子数十年前就已名震武林，是其师叔……

这样算来……眼前这老道，岂不是最低都有一百三十多岁了？！

甚至可能两百多岁？！

他看着李长安那红润光滑、毫无老年斑的脸庞，那双清澈狡黠、毫无浑浊的眼睛，再联想到他那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活力与……无赖气质……

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从黄裳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难道真是一位游戏人间、驻颜有术的活神仙？！

如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拜他为师……似乎……也许……

黄裳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方才那些坚定的拒绝，那些对世俗荣华的眷恋，在这一连串的身份轰炸和年龄冲击下，开始剧烈地动摇起来。

周围的士子们也鸦雀无声了，他们看着李长安，眼神从愤怒、鄙夷，变成了惊疑、恐惧，甚至是一丝……敬畏？

李长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爽，脸上却故作高深莫测，慢悠悠地问道：

“怎么样，小子？现在觉得，老道我有没有资格，做你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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