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向皇帝陛下借个徒弟

李长安那石破天惊的身份自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黄裳和所有围观者的心头上。

华山陈抟老祖的师弟！

逍遥派逍遥子的师叔！

亲身经历过太祖年间赌华山旧事的活化石！

每一个头衔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而当它们叠加在一起，从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老道口中说出时，带来的震撼是核爆级别的。

客栈门口死寂一片，方才那些义愤填膺、呵斥不断的士子们，此刻个个面色煞白，噤若寒蝉。

他们或许怀疑，但更多的是恐惧。质疑一位可能活了一两百岁的“老神仙”？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刚才的言行，岂不是在找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读书人的精明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不敢再与李长安对视。

客栈掌柜和小二更是腿肚子发软，差点跪下去。

他们开的可是客栈，南来北往的奇人异事听得多了，但活生生站在眼前的，这怕是头一遭！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黄裳，内心更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信？这太过匪夷所思，简直挑战他三十八年寒窗苦读建立起的理学世界观。

一个最少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甚至更多年的人，看起来比他自己还要精神？这可能吗？

不信？可对方言之凿凿，连太祖皇帝与陈抟老祖对弈的细节都说得有模有样，虽然他不知道真假，但那份从容淡定，那份完全超脱于世俗礼法之外的睥睨，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疯癫老道。

尤其是那句“找皇帝下旨”，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

黄裳的心脏砰砰狂跳，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艰难且荒谬的境地。

拒绝？

万一这老道真有其能，一怒之下，不说杀了自己，就算只是跑去皇宫胡闹一番，自己这刚到手的状元荣耀，立刻就会蒙上阴影，成为朝野上下的笑谈。

甚至可能惹得龙颜不悦，前程尽毁！

这代价，他付不起。

同意？可这又是何等的不甘心！

自己十年寒窗，又历经多少考场搏杀，才终于鲤鱼跃龙门，独占鳌头！

东华门外唱名，御街之上跨马游街，琼林苑中盛宴……那是天下读书人至高的梦想，是无上的荣光！

眼看就要实现，却要放弃一切，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道去学什么劳什子修行？

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啊！

他的内心在疯狂嘶吼，理智与情感，现实的荣耀与未知的仙缘，剧烈地搏斗着。

儒家的教诲、家族的期望、个人的抱负……像无数条锁链，紧紧捆住了他。

纠结了好一会儿，黄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或者说，又是读书人式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李长安深深一揖，语气变得极其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但说出的话，却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前辈！非是晚辈不愿，实乃不敢！晚辈蒙皇恩浩荡，钦点为今科状元，已是天子门生。按礼制，按法度，晚辈此生已是陛下之臣，岂能再改投他门，另拜师尊？此乃大不敬之罪，晚辈……晚辈万万不敢啊！”

他将“天子门生”这四个字咬得极重，试图用皇权、用礼法来作为最后的挡箭牌。

这既是事实，也是一种试探——

你既然抬出太祖皇帝，那总该对现在的皇帝有所顾忌吧？

李长安闻言，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丝毫未变，反而更加浓郁了，眼神里甚至透出“小子，跟老道我玩这套？你还嫩点”的意味。

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仿佛黄裳说的不是什么森严礼法，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规矩。

“哎呀，我当是多大的事儿呢！就这？”

李长安掏了掏耳朵，动作极其不雅，与他仙风道骨的外形形成巨大反差，“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老道只是问皇帝陛下借个徒弟而已，想我师兄当年还向太祖陛下借了华山呢！”

“天子门生怎么了？老道我又不是让你欺师灭祖，背叛朝廷。只是多学一门手艺，多一个老师嘛，这叫博采众长，与时俱进！”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一点声音，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到，语气充满了诱惑力：“再说了，你跟着老道我学好了本事，将来更能为你们皇帝陛下排忧解难不是？到时候斩妖除魔……呃，不对，是安邦定国，岂不比你只会之乎者也更厉害？这叫投资自己，提升核心竞争力！格局要打开，懂吗？”

一番夹带着私货的歪理邪说，听得黄裳一愣一愣的，周围的士子们也面面相觑，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有点道理？

不等黄裳细想反驳，李长安图穷匕见，直接祭出了终极方案：

“罢了罢了，看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儿，老道我就辛苦一趟。不就是怕皇帝小子不同意嘛？简单！”

他猛地站直身体，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老道我现在就带你进宫！亲自去跟你们那位官家说道说道！让他点头同意你拜师！这总行了吧？皇帝亲自下旨让你拜师，这就不算违背礼法了吧？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黄裳彻底懵了。

他没想到这老道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而且行动力如此恐怖！直接就要拉着他闯皇宫？

还要当面让皇帝同意？

这……这简直是……

然而，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却在疯狂呐喊：去看看！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如果他真能轻易面圣，并且让陛下点头，那他的身份就毋庸置疑！

拜这样一位通天彻地的人物为师，似乎……似乎那状元的荣耀，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了？

甚至，这可能是一场远比科举功名更大的造化！

风险与机遇并存。

拒绝，可能面临不可预知的灾祸；

同意，则可能开启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电光石火间，黄裳做出了决定。他咬了咬牙，再次躬身：

“既……既然前辈如此说，那……晚辈便斗胆，随前辈走一遭皇宫面圣！一切……但凭陛下圣断！”他巧妙地把皮球踢给了皇帝，也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这就对了嘛！早该如此！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李长安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满意。

他一把拉住黄裳的手腕。

黄裳只觉一股柔和却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身不由己地就被李长安带着，如同鬼魅般，轻易分开人群，以一种看似不快，实则瞬息数丈的速度，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留下客栈门口一众人等，目瞪口呆，在原地凌乱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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