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凋亡，临场变卦
大君仍有兴致；
那激荡的血矛…或者说血锥正朝四周迸射猩红，它们已经抵达空阻中的极限转速，离心力与血之主稍显认真的束缚达成均衡。
“哼…”
杜卡雷将弯起的食指与中指抻直、放下，便是给了血锥们毁灭的命令。
可也就在此刻，
“嗯？”他知晓血锥已经激发，但与此同时，他亦感受到了脚边那四个祭坛，那被他当成“孩子们的玩具”的东西竟朝他投来了拉扯感，“倒是没想…”
砰——
数十道爆裂声霎时淹没了大君的呢喃，以杜卡雷为中心的四方形区域似是升起了不可见的墙，让卯足了力气的血锥全都撞断了鼻尖，足以冲破移动城市防线的污血之锥宛若被截留的瀑布般四处激射，让这方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猩红，也唯有震音被传了出去。
这让扭着头往移动城市号叫着逃跑的、幸存的军事委员会士兵们错愕、磕倒，但即使泥巴糊了他们满脸，现在也无人敢指着那殷红的空间嘲讽里面的大君。他们咽了口唾沫，发软的腿又生出了新的力气…他们知道自己很难被移动城市张开嘴巴保护起来，但只要跑到移动城市后面，学那把脑袋埋到石头底下的嵌兽，他们便能活下来…至少他们如此认为。
但只有苏星岚一行人和“炸膛”的杜卡雷知道，
这四个祭坛可不只是掺了巫妖空间法术的东西。
“创新、进取…我姑且承认新生代的确有些值得一看的东西。”污血构成的立方被杜卡雷挥手撤去血帘，大君的脚下积起了一滩血洼，但这毕竟是受他支配的、来自萨卡兹的血，他们无法驳了大君的面子，玷污他哪怕一寸…可他的衣襟正由白转灰，长靴与拖地的猩红绶带亦被灰黑的咒术啃噬着——女妖的凋亡正吞咽着血魔君王的生命，污染着杜卡雷所谓的纯净。
“明明有这般智识，却要夹着尾巴跑去莱塔尼亚帮助异族…可耻！”杜卡雷长吸了口气，从他袖口涌现出的猩血“揪起”那毫无礼貌的凋亡并将他们剥离、丢掉：“既然有这般力量，却要封闭河谷享受终将被毁灭的短视清福…可悲！”
不论是带着巫妖跑去莱塔尼亚的弗莱蒙特，还是闭门不出、“拒之门外”的女妖菈玛莲，都让杜卡雷感到“烦躁”…现在倒好，这些愚蠢的同族非但不自省，还教出了“好徒弟”“好儿子”，好叫他这位难得“清醒”的王庭之主难堪。
“便叫我替你们管教！”
杜卡雷的眼睛又变红了些，让那铅灰只剩半数；数百年来压缩、净化的纯血在此刻舒展，坠落，宛若被削去脑袋的哥伦比亚消防栓般朝大地灌溉着无穷无尽的、裹挟怒火的腥血。
每一秒，
他所释放的血水便足以淹死一位萨卡兹；可君主的愤怒未熄，那洪流亦不止。血水冲过四个残破的祭坛，将他们慢慢拧成碎屑。可那将死的祭坛却“有话说”——
它们爆炸了。
同时却不同位置的“咚”声让鲜血之河里涌出四个花骨朵，让人感觉炫目的刺亮下却是趋近于黑色的灰潮，浓缩的凋亡之力记录了大君的血液，其中刚刚露出的猩红核心应声碎裂，让杜卡雷已放出的、将放出的猩红和他的本体都掉了些许色彩。
“哼…”这是杜卡雷第一次因外力弯了腰，
麻意啃咬着他的百骸，愤怒却越发增长起来：“这就是你们的底牌？愚蠢的后辈、可笑的布局！若是想要惹怒我，很好…”他的声音十分洪亮，那跃动着的血水似是在朝移动城市传递他的宣言：“你们做到了，你们成功了…我很满意你们的答卷，现在该听听长辈的批示了！”
杜卡雷忽地仰起双手，让那血河里也浮起数千个凸起…那是血魔的子嗣，是啃噬万敌方休的终结。
“长得很别致。”
苏星岚用单筒望远镜看清了那朝着移动城市蠕动而来的血嗣——它们通体猩红，身上除了圆形的、里外三层的口器外便只剩下了无法区分肢体还是触手的、用以朝前爬行的幻肢；这些约有半米高的血嗣正如他们的长相般纯粹——它们啃咬万物，它们带来猩红。
“这是…血魔最初的模样…”隐德来希咽了口唾沫，她知道杜卡雷动真格的了。
“祭坛已经完成了使命，血嗣绝不会像两百年前那般可怖，”逻各斯嘴上不停，骨笔也在飞快书写：“杜卡雷体内的凋亡之力至少能维持三日，如今的血魔大君只能发挥出五成实力…没有祭坛和纯血血魔的‘奉献’，我们能赢。”
“但不能让那些血嗣爬上来，计划时间未到，移动城市会被它们的变形体撕裂！”逻各斯手上动作再快三分：
“苏星岚，咒言现已充盈，我需要时间来构建新的术式！”
“…了解。”苏星岚吸了口气。
如今，又是怎样的局面？自己布局了近乎半个月，终是直面杜卡雷了…他这个人实在卑劣，用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办法，就像在原作中，带着所谓“黄金大队”的干员毁掉杜卡雷的鲜血祭坛后，还要带几个“辅助干员”往恼羞成怒的血魔大君乱丢“减益”效果的情形。
而他苏星岚，更是熟地知晓杜卡雷的各式；
当鲜血之王抬起手来，脑中还在思索自己要用什么法术时，他这个指挥官就先于他自己洞悉了他的意图…是啊，这未免太不刺激了，这未免太“理性”了。‘这是否是我想要的？这是否已经让我的布局利益最大化了？’
‘一切皆在掌握，我还留有余力…是否有未尽之事可以利用？’
他望向W，少女挤眉弄眼，单立的细腿在她不耐烦地“颠脚”中轻颤。他看向埃芒加德，小巫妖连忙压低了帽檐背过身去。‘我知道了…’苏星岚眼中闪过精光：
‘埃芒加德、华法琳…这些人没有打心底信服我，她们跟隐德来希、逻各斯、阿斯卡纶和W都有些距离…虽然不准确，但可以理解为信任度不足；那么他们既能被我操控，也能被别人引导，这是隐患…既然她们如此，那便也有更多的隐患。说到底，身边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调侃我本身的能力不足，这会带来什么…’
苏星岚有些头疼，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合眼了，
也并不知晓身为一个普通人的他已经耗尽了所谓“理智”。
‘他们都觉得我的身体脆弱…那是不是说，我之后也会遭遇博士在原作里会遭遇的内部刺杀？阿斯卡纶能保护住我吗？特蕾西娅会给我配合适的侍卫吗？’
‘这是风险！’苏星岚眼中闪过决绝，
他再次看向皮肤有些发灰的杜卡雷，仿佛眼前的大君已不再是什么险路恶敌，而是他眼中的工具：‘风险必须被解决。’
‘得换成那个计划…既能让他们更倾服于我，也正巧能补全这份漏洞…后面也没有机会了，只有血魔大君，只因为他是血魔，且足够小瞧我…’
“…W！”他猛地朝少女喊道，吓得W差点歪倒。
“打…要打了吗？我打了啊？”W连忙把炮口对准杜卡雷，随即咽了口唾沫；她不知道这把炮到底有多大的后坐力，她本还想让伊内丝在后面托着自己，但卡普里尼的手腕却被苏星岚攥到了手中。
“埃芒加德，带隐德来希过去！杜卡雷能力受限，已经无法完全‘定’住你们了！伊内丝，带我迫近杜卡雷！”苏星岚将手按在W的后肩：“等我一出发，你就开炮！按照我的推算，死魂灵能飘回来，但短时间用不了；你要确保血嗣登陆不到城里，别忘了你的铳也能打…”
苏星岚正在安排的起劲，却被伊内丝反手给拽了过去：“等等，你给我等等！”她仰头搓着苏星岚的脑袋摆到自己眼前：“这不是D计划吗？你清楚自己为什么把它排在最后吗？！”伊内丝总感觉眼前的苏星岚似曾相识，他好像有些像赫德雷某天描述过的样子。
“因为它只有九成胜算…但它是收益最高的…”苏星岚想要挣脱她的双手，但那冰凉的手指已经卡得自己脸皮发痛：“伊内丝！”他指向右侧：“血嗣就要来了，等杜卡雷缓过来，他也会冲到这儿！”
‘就当是为了我的浴缸不白做！’他在心中缀了句。
他的声音吓得城墙上的萨卡兹发出“呜”和“呃”的唏嘘，但他们不理解什么叫“只有九成胜算。”
“唔…最坏的情况是怎样…”伊内丝咽了口唾沫，
她突然想起，自己认识苏星岚也只是十几天的事情…一个奇怪的、掌握空间法术和预言能力的羸弱者，却扬言自己要改变萨卡兹，还要去揍魔王…但他展现出了可怕的指挥能力，也确确实实让魔王投来了青睐…可伊内丝想了又想，却发现除了“疯子”外，没有任何词可以形容苏星岚。
他直面自己的审视，妄图冲到警戒的华法琳面前，利用信息差在别人面前“演戏”…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他仿佛在以此获得刺激，来缓解他的某些“格格不入”，就像是飘在海面上的、妄图找到什么漂浮物的落水鬼；这也正好能解释这个他为什么对于周围的“感情”如此“迟钝”——
他没有安全感。
“告诉我，谁会死吗？你会死吗？”伊内丝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有些乱，这乱攀上了她的双手，竟让她这位不愿引起别人注意的卡普里尼摇晃起团队中唯一的大脑：“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乎你吗？该死…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卡普里尼的眼中再次亮起红光，她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苏星岚了，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在心里发誓不这样看他。
“…我…”苏星岚被她这么一“照”，原本想说的敷衍话又咽了下去。
“伊内丝，最坏的情况，我会很狼狈…仅此而已。”他选择回答卡普里尼的首个问题，至于后面那个，他有些发胀的大脑甚至无法清晰的确定问题的指向。
他的“影子”在兴奋。
他的“影子”没有说谎。
‘为什么？击杀杜卡雷的A计划不好吗？让隐德来希继承、集成杜卡雷的衣钵成为新的大君，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伊内丝紧咬着牙，眼前的视线又变得模糊…她不能长久地开着这源石技艺：“你不许骗我…”她最后还是挤出了这几个字。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A计划的结果——用将近四分之一的城变成废墟、以及引导并消耗残余军事委员会士兵生命的代价来换取杜卡雷的陨落。
可那最起码能保障她认识的这几个人的安全…她可是雇佣兵，心里是可以想着什么悲悯，但手里的刀却是要快。
而就在伊内丝侧过头去又浪费了两秒时：
“执行命令，伊内丝！”苏星岚朝伊内丝喊着，他试过了弯腰或者扭头，但伊内丝却死死的钳住了他的脸…“你再不动，我就自己吃块源石跳下去朝杜卡雷跑！”他低声说着，并指向身旁，埃芒加德已经带着隐德来希进“小方块”了。
“嘁…”伊内丝松开手来，
她这才发现苏星岚左右脸上渗出了红印，“W，留意身后。”她绕过苏星岚，将脑袋在W额头上碰了下：“如果苏星岚死了，立马跑，听到没？现在就在脑袋里模拟，别等到时候迈不开腿。”
“…说什么呢？”W有些迷茫：
“我们能活到现在，不都是靠疯吗？伊内丝，难道罗德岛号的温暖让你不想玩恶魔扮装游戏了？啊嘞嘞~一般死的都是你这种人呐！”她往前瞥了眼，发现杜卡雷已经离着城下只有一百米了，那冲在前面的血嗣也快摸到了履带：“快走啊，难道要我给你个临别的吻？”她朝伊内丝吐了吐舌头。
对W来说，现在天大的事情都没有把这发炮打到杜卡雷身上重要，
她心中几乎确定如此。
“苏星岚…”在伊内丝用“影线”捆绑苏星岚的时候，一道突兀的男音从最前处响起。“晚上吃罐头还是？”很难想象，这是逻各斯会问出的问题。女妖并未回头，他手中的骨笔已经断了又断，但他仍是咽下了发抖的声音，告诉着自己指挥官“尽在掌握”，而他，也希望获得指挥官同样的承诺。
“不然呢？吃杜卡雷？”苏星岚笑了笑，随即被伊内丝缠住并暴射而去。
风中传来苦咸，令逻各斯稍稍仰首：“苏星岚…刚刚，”
“是不是被伊内丝勒的‘呕’了？”他瞥向身边的W，但后者却视若无闻。
少女按照苏星岚的指示侧过身来，“哈、哈”的声音自她咧开的嘴中传出；W对上了杜卡雷的眸子，后者却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你他妈的！”W本能看到小舌的唇间霎时被白瓷牙替代，她拧下了眉头，也扣下了扳机：“瞧不起我？我他妈炸你也不倒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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