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经济紧张

向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既心疼女儿的委屈，又理解其他家人的不堪其扰。晚上，她靠在宋聿肩头，叹了口气：“这事还真成了个难题。送走，曦曦肯定受不了；留着，这家都快成养鸡场了。”

宋聿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个隔音罩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只能做曦曦的思想工作了。”

就在这种微妙的僵持中，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平衡。

周末，楼下新搬来的邻居，一位戴着眼镜、神情温和的年轻老师，礼貌地敲开了门。

他先是夸赞了阳台布置得漂亮，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切入正题：“那个……冒昧问一下，您家是不是养了小鸟？声音挺特别的。我母亲睡眠不太好，最近有点被惊扰到……”

向暖的脸瞬间就红了，连声道歉，保证会尽快处理。

送走邻居，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情沉重。

内部矛盾尚且可以协调，影响到邻里关系，性质就不同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连曦曦都察觉到了什么，安静地扒拉着饭，不敢出声。

饭后，向暖把曦曦叫到身边，没有责备，只是把邻居来访的情况温和地告诉了她。

“曦曦，你看，小太阳的叫声，不仅影响了我们家里人，也影响到楼下的奶奶休息了。这已经不是我们自家的小事了。”

曦曦的大眼睛里迅速积满了泪水，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知道，这次妈妈是认真的了。

一直沉默的宋建国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我年轻时在乡下，见过有人给爱叫的鸡脖子上系个轻巧的小铃铛，它一伸脖子想叫，铃铛一动，多少能分散点注意力，有时候还能把它自己吓一跳，叫得就没那么勤了。不知道对这‘小太阳’管不管用。”

这听起来像个土方子，甚至有点滑稽。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似乎值得一试。

宋聿立刻行动起来，找来一个最小号的、声音清脆的铜铃铛，用红色的软绳系好。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怀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心情，围观了给“小太阳”系铃铛的场面。

宋聿小心翼翼地将铃铛套在它的脖子上，小家伙不适地甩了甩头，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它似乎愣住了，疑惑地歪着脑袋，那声酝酿中的“呃——哦——”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模糊的“咕”。

接下来的半天，成了“小太阳”的迷惑行为观察日。

它每想引吭高歌，脖子一伸，铃铛就“叮铃”作响，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总是打断它的节奏，让它显得不知所措，叫声变得断断续续，气势全无。

虽然无法完全禁绝它的鸣叫，但那嘶哑的声音频率明显降低了，而且因为夹杂了铃铛声，显得……没那么刺耳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滑稽感。

安安第一个笑出了声：“它好像个找不到调的摇滚歌手！”

连忧心忡忡的曦曦也被逗笑了。

楼下的邻居没有再上门。

这个古老的土办法，竟然真的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铃铛事件”像一次奇特的团队建设活动，让家庭内部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大家似乎接受了家里有这么两个“不完美成员”的存在。

宋聿开始研究如何用活性炭和绿植进一步净化阳台空气；安安偶尔会把自己不看的绘本撕下几页，说是给小鸡增加“文化娱乐设施”；宋建国则负责监督曦曦的清理工作，时不时以“老经验”指点一下。

而曦曦，在经历了这次风波后，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她不再仅仅把小鸡当作玩伴，而是真正开始学习如何照顾它们。

她会认真记录它们的食量，观察它们的精神状态，甚至尝试着区分“小太阳”不同叫声的含义。

她的小脸上，少了几分任性，多了几分责任带来的专注。

几天后，主干道上，自行车流铃声清脆，偶尔驶过的桑塔纳轿车引得路人侧目。这时，办公室主任李姐敲门进来，脸色有些为难：“向厂长，百货公司的王经理那边……又把货款压下了，说咱们的款式不够新，卖得慢。”

向暖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

这不是第一次了。

计划经济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百货公司这类国营渠道依然强势，结款慢、要求多，是私营企业普遍的难题。

她设计的冬装凭借扎实的用料和保暖性在部队订单上立住了脚，但在追求花样的民用市场上，确实有些吃力。

“我知道了，李姐。货款的事我再想办法去催。”

向暖深吸一口气，“你让设计室的人下午开会，我们得琢磨点新样子了。”

晚上回到家，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太轻松。

宋聿的“退伍军人服务社”主要经营些日杂百货，帮着安置了几个战友，效益也仅是勉强维持。

他扒拉着碗里的饭，眉头微锁：“今天去批货，发现好几家私营批发部的价格都比我们低，服务社的老主顾也被拉走了几个。”

安安安静地吃着饭，曦曦则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宋建国老爷子放下筷子，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们俩，都不容易。”

夜里，躺在略显硬实的木板床上，宋聿忽然开口：“暖暖，我寻思着，服务社不能光守着那个小门面了。有几个战友在外面跑运输，说南边，特别是广东那边，新东西多，价格也活络。我想去看看，进点紧俏货回来。”

向暖侧过身，在月光下看着丈夫轮廓分明的脸。他是侦察兵出身，胆大心细，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去南边？人生地不熟的，能行吗？”她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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