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之间的情分才是最值钱的

三天后，向暖还是决定去省城参加展销会。她带着厂里最好的几款样衣，和两个熟练工一起坐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宋聿特意起了个大早，用摩托车把她送到车站，临走前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包：“路上吃。”

汽车摇摇晃晃开了五个多小时才到省城。展销会设在省体育馆，人比向暖想象的还要多。各个县市的厂家都带来了自己的产品，从服装鞋帽到五金家电，琳琅满目。

向暖的展位位置不算好，在角落里。头两天，来看的人多，真正下单的少。同来的工人有些泄气：“厂长，咱们这趟是不是白来了？”

第三天上午，向暖正低头整理衣服，忽然听见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这件风衣的版型很特别嘛。”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仔细打量他们挂出来的样衣。

向暖连忙上前介绍。男人听得很认真，最后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是深圳一家外贸公司的，这次来就是想找些有特色的厂家合作。你们这批衣服的做工和设计都很不错，就是面料上还可以再提升一下。”

向暖的心怦怦直跳。深圳，那可是特区啊！她稳住心神，和对方详细聊了起来。原来这家公司专门做服装出口，对方看中了他们衣服的版型和做工，但指出在面料和细节处理上还需要改进，才能达到出口标准。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临走时，对方留下了几份资料：“向厂长要是感兴趣，可以按这个标准先打几件样品寄给我们看看。如果质量达标，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送走客人，向暖还觉得像在做梦。同来的工人兴奋地问：“厂长，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的衣服能卖到外国去了？”

向平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把名片和资料收好：“还早着呢。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

展销会结束回到家，向暖把在省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聿。听到深圳的外贸公司，宋聿也很激动：“这是要走出国门了啊！”但听到对方提出的面料要求，他又皱起眉头：“这种特殊面料，恐怕不好找。”

第二天，向暖立刻去找李强。没想到李强看了资料后，一拍大腿：“这种面料我们实验室正在研究！就是之前说的那个项目，要是能做出来，完全符合这个标准。”

这真是意外之喜。向暖当即表示愿意提供部分资金支持李强的研发。回家的路上，她脚步轻快，觉得前方的路突然宽阔了许多。

然而好事多磨。就在向暖忙着打样的时候，宋聿那边却遇到了麻烦。服务社对面新开了一家百货超市，商品种类多，价格也低，一下子抢走了不少顾客。连着半个月，服务社的营业额都在下滑。

这天晚上，宋聿算完账，眉头紧锁。向暖端了杯热茶进来，轻声问：“这个月不太好？”

宋聿叹了口气：“对面超市一开，咱们这种小店确实难做。我在想，是不是也得转型。”

“你有什么想法？”

“我观察了几天，发现超市虽然东西多，但服务跟不上。很多老顾客还是喜欢咱们这种能说上话、能送货上门的。”宋聿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在想，能不能把服务社改成专门服务周边几个小区和老顾客的模式，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进货送上门。再增加些像代收信件、代缴水电费这样的便民服务。”

向暖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咱们这片的退休老人多，儿女都不在身边，确实需要这样的服务。”

说干就干。宋聿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改造。他把店面重新规划，辟出一块区域摆上桌椅，供老人们下棋聊天；又制作了服务卡，上面印着服务项目和电话，挨家挨户发放。

起初效果并不明显，但渐渐地，一些老顾客又回来了。他们喜欢这里的氛围，也习惯了宋聿他们的贴心服务。有的老人甚至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服务社，出门时让他们帮忙照看。

一个月后，服务社的生意稳定下来，虽然不如从前红火，但胜在细水长流。宋聿对向暖说：“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情分都是最值钱的。”

就在这时，李强那边传来好消息——新面料研发成功了。向暖立刻用新面料重新打样，寄往深圳。半个月后，对方来电，对样品十分满意，下了第一笔订单。

订单量不大，但要求极其严格。向暖带着工人们反复试验，光是锁边的一道工序就改了七八次。那段时间，车间里的灯总是亮到深夜。

这天晚上九点多，向暖还在车间里检查最后一批成品。突然，门口传来曦曦的声音：“妈妈！”

她抬头，看见宋聿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车间门口。曦曦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爸爸说带我们来接妈妈下班！”

宋聿手里提着保温桶：“爸熬的鸡汤，非让我们给你送来。”安安懂事地递上一个板凳：“妈妈坐会儿吧。”

看着丈夫和孩子，向暖突然觉得这些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她接过鸡汤，眼睛有些发酸。

第一批外贸订单终于按时交货。货款到账那天，向暖特意早早回家，做了一桌好菜。吃饭时，宋建国感慨道：“没想到啊，咱们家的衣服都能卖到国外去了。”

宋聿给父亲斟了杯酒：“爸，这才刚起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饭后，向暖和宋聿在院子里散步。初夏的晚风带着槐花的香气，远处传来隐约的电视声。宋聿说：“今天服务社来了几个退伍的战友，说是也想做点小生意，来取经的。”

“你怎么说的？”

“我就把咱们这些年的经历都说了。成功的不多，失败的可不少。”宋聿笑了笑，“不过他们都说了，看咱们这样，他们也有信心了。”

向暖停下脚步，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她想起刚结婚时住的筒子楼，想起第一次去南方进货时的忐忑，想起无数个为钱发愁的夜晚。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我在想，”她轻声说，“等这批订单稳定了，是不是可以在厂里开个技术培训班，让附近想做服装的人都来学学。李强那边的新材料，也能推广出去。”

宋聿握住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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