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威加海内，双龙同贺
大唐天军吊民伐罪，于开城斩杀倭寇上万，解救高丽遗民于水火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半岛，乃至隔海相望的诸国。
消息传到新罗国都金城时，新罗王朴景徽正在与群臣议事。
当听到信使那带着颤音的禀报后，这位年过半百的国王，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高丽……亡了？大唐天军……已经进驻开城？”
“千真万确啊，大王！”
信使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据说，唐军只用了一天，就将城内所有倭寇屠戮殆尽！”
“现在，唐军主帅张敬之已经贴出安民告示，宣称高丽全境，自此并入大唐版图，设为……安东都护府！”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
“大王……唇亡齿寒啊！高丽与我新罗，世代交好，如今……唐国此举，与豺狼何异？我们……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不能坐视不理？”
朴景徽惨笑一声，指着那个老臣，声音都在发抖。
“你拿什么去理？你忘了高丽使臣朴赞成是怎么死在长安太极殿上的吗？活活吓死！连尸首都无人收殓！你忘了那位大唐天子是怎么说的吗？与朕何干！”
“那是一头……不，那是一尊神！一尊漠视众生，只凭喜好行事的恶神！高丽这只鸡，就是他杀给我们这群猴子看的！”
朴景徽环视着殿下同样面无人色的群臣，声音嘶哑地问道。
“现在，鸡死了。你们告诉我，我们这群猴子，该怎么办？”
大殿内，无人敢言。
许久，一位年轻的将军咬牙道。
“大王，我新罗尚有十万精兵，背靠天险，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一战？”
朴景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拿什么战？拿我们的刀剑，去对抗他们的神臂弩？拿我们的木筏，去撞他们的海上楼船？还是指望我们那十万连饭都吃不饱的兵，去对抗百战百胜的大唐天军？”
他颓然坐倒在王座上，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从我们坐视高丽被倭寇侵袭，指望着从中渔利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那位大唐天子，算计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高丽。他要的，是整个东亚的臣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骚动。
外交部的官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混杂着惊恐与绝望的扭曲表情。
“大……大王！百济、耽罗……等六国，皆已派出使臣，星夜兼程，前往长安……上表……上表内附！愿举国之土，献于大唐天子，永为犬马！”
这一下，就连那个叫嚣着要一战的年轻将军，也彻底瘫软了下去。
完了。
所有人都抢着去当狗了，只剩下他新罗，还在犹豫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活。
朴景徽闭上眼，两行老泪，无声滑落。
“备国书、国玺、堪舆图……朕，亲自去一趟长安。”
。。。。。。。。。。。。。。。。。。。。
半月后，长安，太极殿。
李钰缓缓走回御座，坐下。
殿外，新罗、百济、耽罗等七国君主，卸下王冠，身着臣子之服，长跪不起，泣血上表，恳请内附。
这场面，比半月前高丽使臣的哀求，更加震撼。
赵光逢等一众知晓内情的大臣，此刻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张张老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杀鸡儆猴！
不，这已经不是杀鸡儆猴了。
这是当着一群猴子的面，把一只最肥的鸡，用最残忍的方式给活剥了，然后把血淋淋的鸡肉，分给了那条帮忙咬鸡的狗！
这群猴子，哪里还敢有半分侥或者反抗之心？全都被吓破了胆！
李钰看着下方那七位昔日的“国王”，如今卑微如尘土的“罪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准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七名君主如遭雷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他们争先恐后地叩首，将额头磕得“砰砰”作响。
“谢天可汗陛下浩荡皇恩！”
“朕感念尔等忠心，特开天恩。”
李钰抬了抬手，动作优雅而从容。
“尔等之国，自今日起，废除王号，降国王为国公，世袭罔替。其国境，则改为州、郡，纳入我大唐版图。”
“尔等之民，可入我大唐民册，列为三等公民。”
三等公民！七名新晋的“国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听说了，那些被陛下派去征服高丽的东瀛人，就是三等公民！
他们竟然，能和那些“天军”，享受同等的荣耀！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天大的赏赐！
“谢天可汗陛下！”
“我等愿为陛下之犬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钰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廉价的叩谢。
“朕的大唐，不养闲人。”
他看着下方那些感激涕零的国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入我大唐，需守我大唐之规矩。”
“自今日起，各州郡需设我大唐驻军，改用我大唐之文字，习我大唐之经典。”
“每年需向朝廷缴纳十一之税，商税亦按我大唐新法征收。”
“此外。”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这些新设州郡，地域广阔，民情复杂，朕会考虑在日后，分封皇子前往，代朕镇守，设为亲王国。”
“尔等国公，需尽心辅佐，若有功绩，朕不吝赏赐。”
此言一出，那七位新晋的“国公”，更是心头一凛，随即把腰弯得更低了。
这是恩威并施！
既给了他们世袭的爵位，未来又会派出了皇子作为监国，彻底断了他们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朕给了你们荣耀与安宁。”
李钰总结道。
“你们要用财富和忠诚来回报朕。明白了吗？”
“明白！我等明白！”
七人叩首如捣蒜。
这一日，大唐的版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扩张。
整个东亚的格局，被彻底改写。
朝会散去，李钰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
当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时，他那张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面庞，才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他微微眯起眼，长长地无声吐出了一口气。
一直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袁天罡，沙哑地开口。
“陛下，万世之基，已然奠定。”
“只是开始罢了。”
李钰淡淡道。
“一群被拔了牙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朕要的，是把他们彻底变成摇尾巴的狗。”
就在这时，一名坤宁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混杂着狂喜与惊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陛……陛下！大喜！大喜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要生了！”
什么？！
李钰的身形猛地一震。
他身上那股搅动风云、决定数国命运的滔天杀气与帝王威仪，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他几乎是带着一身寒气冲向后宫，沿途的宫人、内侍，只见一道玄色残影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坤宁宫外，早已乱成一团。
李钰直接无视了所有试图上前行礼的人，一把推开寝殿大门，闯了进去。
浓郁的血腥气和草药味扑面而来。
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秀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脸颊上，却满眼温柔笑意的皇后，李昭昭。
看见了她怀中，那个被明黄色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孩。
李钰的脚步，在距离床榻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动作僵硬得像一具刚刚学会走路的提线木偶。
那双签发过无数灭国旨意，决定了千万人命运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无处安放。
三百年冰封，数年的杀伐。
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和那玄冰棺一样，冷了，硬了。
可现在……
“陛下……”
李昭昭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充满了为人母的光辉。
她看着他少有的局促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是个男孩。你……抱抱他。”
李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接过了那个孩子。
很轻，很软，带着一股温热的奶香，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寒意与杀气。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皱了皱小小的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那是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眸，清澈得能倒映出整个世界。
在这一刻，李钰那颗被冰封了三百年的心脏，那颗在尸山血海中早已坚硬如铁的心脏，仿佛被这道目光，用最温柔的方式，轻轻地戳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一股名为牵绊的情感，从中汩汩涌出。
这不是棋子，不是工具，不是复兴大唐的筹码。
这是……他的孩子。
他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转身，一步步走到殿门前，面对着外面那些焦急等待的身影，用一种前所未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的郑重声音，宣告。
“传朕旨意！”
殿外瞬间鸦雀无声。
“朕之嫡长子，天命所归，册封为太子！其名为……曦。李曦。”
“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十日！”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庆贺声。
就在这片喜悦的海洋中，站在一旁，同样满脸欢喜的梦妃蚩梦，正笑盈盈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李钰和新生的太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猛地袭来，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
“唔……”
蚩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张向来红润的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离她最近的李钰，几乎是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将新生的太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一旁的奶娘，一步便跨到了蚩梦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切。
“传太医！”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被紧急召来，跪在地上，隔着丝帕为梦妃搭上了脉。
片刻之后，老太医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表情开始急剧变化。
从专业，到疑惑，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种极致的狂喜与不敢置信！
他“噗通”一声，对着李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破音。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我大唐啊！此乃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整个宫殿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
老太医激动得满脸通红，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回陛下！梦妃娘娘她……她亦有龙脉！已……已一月有余！”
轰！
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这片欢乐的海洋里，炸起了滔天巨浪！
李钰也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满脸娇羞与无措的蚩梦，又回头望了一眼寝殿内，那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儿子，一种极其荒谬而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他扶着蚩梦，却见皇后李昭昭不知何时已在宫女的搀扶下，披着凤袍，走到了门口。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目光却清亮如昔。
她径直看向了有些手足无措的蚩梦，嘴角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作为皇后的雍容，有对李钰的柔情，但也有一闪而逝，一丝只有李钰才能读懂的复杂。
“妹妹好福气。”
李昭昭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
“看来，曦儿很快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作伴了。这坤宁宫，以后可要热闹起来了。”
李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一手扶着娇羞的梦妃，一手轻轻握住李昭昭微凉的手，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穿透宫墙，响彻云霄。
那是属于一个帝王志得意满的笑。
也是属于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纯粹的喜悦。
大唐的未来似乎从未像此刻这般光明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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