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凭什么相信你？

“怕什么！”柳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富贵险中求！你再这么畏首畏尾，这二房主母的位置，迟早要换人！你就甘心一辈子被一个妓子压着？！”

“不甘心！”顾清萤的眼神，重新变得疯狂起来。

对，她不甘心。只要能让柳如烟失去那个孩子，失去最大的倚仗，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母女二人在佛堂里密谋着，却不知，窗外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上，一只灰雀扑棱着翅膀，悄然飞走，落在了不远处平湖居的屋檐上。

平湖居的书房内，沈之行正坐在轮椅上，听着青藤的汇报。

“……二夫人和她母亲，打算在柳如烟的饮食中下红花。”青藤面无表情地复述着。

沈之行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青藤有些不解：“将军，我们是否要提醒一下燕姑娘？”

“不必。”沈之行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若是连这点小伎俩都应付不了，那她也没资格，站在我这盘棋里。”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目光深邃。

“谢家的寿宴，就在三日后。帖子已经送来了。”

青藤神色一凛：“将军是打算……”

“谢家盘踞京城多年，根深蒂固，那老狐狸更是狡猾。寿宴之上，宾客云集，是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沈之行从书案的暗格里，取出一卷图纸，在桌上缓缓展开。

那是一副极其详尽的安远伯府的平面图，甚至连哪里有假山，哪里有暗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谢安远的父亲，谢伯爷，此人看似不问世事，实则贪婪无比。他所有的脏事，都记在一本秘密的账册里。这本账册，就藏在他的书房。”沈之行用手指，在图纸上一个标着“松鹤堂”的院落上点了点，“我需要一个人，潜入这里，找到它。”

青藤立刻躬身：“属下愿往！”

“你不行。”沈之行摇头，“你目标太大，而且对谢府不熟。一旦被发现，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许久，他才开口：“去请燕姑娘过来。”

燕云音被请到书房时，沈之行正独自一人对着棋局。烛火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眼前这方寸之间的博弈。

“将军找我？”燕云音开门见山。

沈之行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黑子，稳稳地放在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位置，瞬间盘活了整片死局。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他终于抬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燕云音，“或者说，是一场合作。”

“合作？”燕云音挑眉，走到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三日后，是安远伯谢鸿的六十大寿。我会带你一同赴宴。”沈之行将那副平面图，推到了燕云音面前，“我要你，替我从他的书房里，拿一样东西。”

燕云音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当她看清那熟悉的亭台楼阁时，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谢家。

这两个字，是刻在她骨血里的恨。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压下心中的波涛，声音听不出情绪。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沈之行看着她，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在查你父母的死因。而我要拿的东西，或许，也能给你一个答案。”

燕云音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矢口否认。

沈之行也不与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和嘲弄。

“你很聪明，燕云音。但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会成为自己的束缚。你一个人，就像这黑夜里的一点萤火，虽然亮，却随时可能被风吹灭。你想报仇，只凭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和借刀杀人的宅斗伎俩，你觉得，你能撼动谢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吗？”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所有的伪装。

燕云音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你想想，你重生以来，步步为营，到头来，不还是困在这侯府的后院，跟一群女人斗心眼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复仇？”沈之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我，可以给你一个真正的机会。一个能将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要的，是国法。而你想要的，是家仇。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燕云音死死地咬着下唇，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他说的没错。她自以为聪明，可终究只是在内宅这方小天地里打转。谢家真正的罪恶，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她根本触碰不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就凭，我是沈之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分量。

是啊，他是平西侯世子，是手握北境旧部的将军，是天子近臣。他有这个资本，说这样的话。

燕云音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饮下了一杯烈酒，“我帮你。但是，你要的东西，我要亲眼看过。”

“可以。”沈之行点头，“成交。”

两人目光相接，没有握手，没有盟誓，但一种无形的契约，已经悄然缔结。

窗外，夜色更深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的上空，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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