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若有一日，你负了我
第六十九章 若有一日，你负了我
桑柔站在靳彤时身后，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公主竟然，当面质问司礼监掌印，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乔敬止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靳彤时的身影。
许久。
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公主冰雪聪明，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但这，已经足够了。
靳彤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果然是他。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仿佛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首领，不过是，承认自己今日多喝了一杯茶那般，云淡风轻。
“公公……或者说……楼主大人，”靳彤时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相信，他做这一切全无所图。
乔敬止的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要什么？
前世，他想要复仇，想要这靳氏江山，血债血偿。
可当他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江山也好，仇恨也罢，都抵不过她的一颦一笑。
他为她疯魔，为她复仇，最终却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而今生……
他想过推开她，想过报复她，可最终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而已。
守护她，让她一世安稳，喜乐无忧。
这些话，他却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
“我想要的，”他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那副卑微而疏离的姿态，“是公主殿下，得偿所愿。”
这句答非所问的话，让靳彤时，微微蹙起了眉。
她有些看不透他了。
前世，她以为他冷酷无情，是个可以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阉人。
可他却在她为了靳哲成求上门时，一次次地，暗中相助。
今生，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强大的盟友，可以利用的棋子。
可他却又展露出了，如此恐怖的实力，和……一份，让她感到陌生的，柔软。
“乔敬止，”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开诚布公，或许对我们彼此都更好。”
她不想再猜了。
重活一世，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玩这些猜心的游戏。
乔敬止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坦诚与决绝。
他知道，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寻常的试探与迂回，对她，是无用的。
“好。”
他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紫檀木暖炉，递了过去。
“天气转凉，公主身子弱，当心寒气。”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
靳彤时却是一愣。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暖炉上。
炉身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入手温润，暖意，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有些痒，有些麻。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乔敬止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昙花一现，却足以颠倒众生。
“我的答案，便是我的行动。”
“公主想做的，便是我要做的。”
“公主想毁掉的，便是我要铲除的。”
“我的剑，我的听风楼，我的一切，皆可为公主所用。”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靳彤时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是为了家族荣耀，更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恋。
他说的，是臣服。
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都奉上的，绝对臣服。
为什么？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问出了声。
乔敬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痛，有悔，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深入骨髓的，眷恋。
“因为，”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很久以前，有人送过我一块，桂花糕。”
“她说，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靳彤时的脑海里，瞬间就晃过多年前的那一幕。
是了。
是他！
那个在冷宫废墟里，浑身是伤，满眼都是仇恨的小男孩！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前世，他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过桂花糕。
她只当是随口一说。
却不想，那竟是他们之间，最初的、也是最深的羁绊！
一瞬间，所有的谜团都有了答案。
他为何进宫，为何身居高位却不揽权，为何要建立听风楼，为何……会对她，如此不同。
原来，他背负的是国仇家恨。
原来，她无意中的一句善言，一块糕点，竟成了支撑他在无边地狱里，踽踽独行的唯一一点光。
这个认知，让靳彤时的心脏狠狠地揪紧了。
她看着他，眼眶没来由地有些发热。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是什么权宦，什么楼主。
他只是那个，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迫切地想要抓住一点温暖的小男孩。
而她，便是那点温暖。
这种感觉，让她心疼，也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公主，”乔敬止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您不必，放在心上。”
他不想用这份恩情，来束缚她。
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走向他。
靳彤时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
她接过那只暖炉，紧紧地握在手里。
“好。”
她点了点头，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乔敬止，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将来，若有一日，你负了我……”
她没有说下去。
但那眼中的决绝，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敬止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若有那一日，不必公主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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