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计划小成

此时，锅里的玉米粥已经煮的粘稠，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然而，除了李建业外，三人都没有心思吃饭。

李建业笑了笑，有心活跃气氛，说道：

“娘，我和二狗又不是上刑场，至于这么沉重吗？”

“呸呸，嘴里不说好话。”

王桂兰没好气的回了一声，脸色稍有缓和。

李建业见气氛不似刚才那般死气沉沉，嘿嘿一乐，拿出碗筷给三人盛上玉米粥，说道：

“娘，小军，二狗，快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出发，宜早不宜迟。”

王桂兰三人接过饭碗，默默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过饭，欲言又止的李建军终于忍不住，说道：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小军，你留下来照顾娘，有你在我才能没有牵挂的去救爹，听见没有？”

李建军看了王桂兰一眼，无奈点点头。

李建业假意把手伸进怀里，实则从双鱼界取出一把驳壳枪、一个弹匣和十块银元，对王桂兰说道：

“娘，我这一去，顺利的话也得三四天才能回来，要是中间遇到点麻烦可能时间更长，这是我偷来的枪和大洋，你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王桂兰接过枪和大洋，再度叮嘱一番。

李建业趁这功夫简单教了一下使用方法，吃饱喝足便和张二狗悄悄往郑洲城北门摸去。

两个小时后，两人顺利来到北门，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暗中观察城门动静。

此时还是清晨，雾气没完全散尽，但壮丁已经开始修工事。

张二狗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

“建业哥，现在怎么办？直接去自首吗？”

“不急，主动自首容易引起怀疑，一会找机会弄出些动静让他们发现。”

张二狗点点头，都听李建业的。

过了一会，太阳初升，晨气快速散尽。

一个麻子脸管事紧皱着眉头，弯着腰匆匆忙忙往墙角跑去，看模样应该是要解大手。

“二狗，机会来了，跟我走！”

李建业眼前一亮，招呼一声张二狗，迅速向前靠近。

来到距离麻子脸管事三四十步的距离，李建业停下，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麻子脸管事正一脸舒坦的放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吓得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没擦屁股，一把提上裤子，喝道：

“谁？谁在那？”

李建业故作惊慌，拉着张二狗倒退几步，撒腿就跑。

麻子脸管事眼尖，一眼就认出张二狗是逃跑的壮丁，顿时大喜：

“原来是你小子，看你往哪跑？”

说着，他掏出腰间驳壳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大声道：

“给老子站住，再跑老子崩了你们。”

李建业“吓得”腿一软，原地定住，不敢妄动。

张二狗是真害怕，赶紧哆哆嗦嗦举起双手。

麻子脸管事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张二狗衣领，狞笑道：

“好啊，前几天让你跑了，没想到你还敢回来，太不拿爷爷当回事了，真是找死！”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建业，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呦呵，还带回来一个同伙？正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功劳！”

这时，其他几个管事和巡逻连长听到枪声，急急忙忙跑过来。

“麻子，发生什么事了？遇到小鬼子了？”

“没有，抓到两个前几天逃跑的壮丁。”

麻子脸管事嘴角上扬，有些沾沾自喜。

虽然这份功劳不大，但苍蝇蚊子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

几个管事和巡逻连长有些羡慕，说道：

“麻子，你真行，上个大号都能立个功劳，回头可得请弟兄们喝酒。”

麻子脸管事哈哈大笑，应声道：

“好说好说，我先把这俩送回壮丁营关起来，省的跑了！”

说完，他趾高气昂的押着李建业和张二狗往城内走。

来到壮丁营，麻子脸管事将两人关进一间小屋，里面黑漆漆的，仅有一个脑袋大小的窗户能透光，上面还有三根铁棍拦着，防止犯人从窗户逃出去。

锁上门后，麻子脸管事兴冲冲的跑去邀功。

小屋里，张二狗听见脚步声远去，又看了看压抑的小黑屋，颤声道：

“建业哥，他们不会枪毙咱们吧？”

“怕个球，一切听我的，保你死不了。”

“可是……”

“别可是了，先休息，养足精神。”

说完，李建业靠在墙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休息。

张二狗见李建业如此淡定，一颗忐忑的心逐渐安稳下来，学着他靠在墙边休息。

两人昨夜一夜未眠，尤其是李建业，忙乎了大半夜，此刻放松下来困意层层涌现，很快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号声。

李建业醒来，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要吹号。

张二狗睁开眼睛，解释道：

“建业哥，这是中午下工的号声。”

“下工？”

李建业有些好奇，反问一句。

张二狗点点头，露出嘲笑的面容，缓声道：

“对，壮丁有固定的上工和下工时间，一天还有一斤小米和六个杠子馍的指标，只是从上到下层层克扣，到了壮丁这里一天三顿变成两顿，每顿只能喝一碗稀汤，吃一个下等面掺着野菜、麦糠做的馍馍！”

“还有住的地方也是，壮丁应该住在壮丁房，一个大通铺睡二十个人，但上面大肆克扣，让我们睡玉米杆或麦秆搭的窝棚，十几个人挤一个窝棚，伸腿都没地方，睡上几天还起一身的疙瘩，浑身刺挠，抓的身上稀巴烂。”

“还有些体质不好的，身子生疮、长脓包，疼了痒了只能强忍着，成宿不能睡觉，一旦抓破两三天人就动弹不了，扛不过去只能死，要么就被扔出去自生自灭。”

“所以，当时我们都盼望着接兵的人过来把我们接走，就是打仗打死，也比在这里活受罪强。”

李建业听完张二狗的话，内心大受震撼。

他没想到被抓来的壮丁竟然会过着这么凄惨的生活，比俘虏都不如。

同时，他对张二狗也起了敬佩之意。

明知道这里是地狱，为了营救李修文却甘愿主动回来，这份勇气实属难得。

李建业拍了拍张二狗的肩膀，认真道：

“二狗，你是个爷们，等救出我爹，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

张二狗咧嘴一笑，眼睛却闪过一丝苦涩：

“建业哥，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但我不后悔。”

“我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受尽了欺负，也不知道爹娘疼是什么滋味，直到遇到了修文大叔和桂兰婶子，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温暖，现在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李建业听完张二狗的话，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和张二狗有相同的遭遇，能体会到他的心酸，但仅有的坚强只够安慰自己，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别人。

一时间，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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