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不会接生
贺瑾儿一声大喝,制止了满院子的鸡飞狗跳。梁红玉睁着一双泪泡眼,心有戚戚地问:“瑾儿,你与弟弟闹什么脾气?闹得这家宅不宁!”
贺瑾儿张张口,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闷。她该怎么说呢!在梁红玉现在的心里她好像说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贺野阔同样也哭着,但泪不掉,他低三下四地求梁红玉:“娘,你什么都不用说,全是我的错。我任打也任罚,只求大姐别不管我!”
梁红玉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她其实并不偏帮两个孩子。她最喜欢的还是幼童的雪雁,以及未出世的小孩。
只是经过逃难这一程,她越发明白一个男人在家里的重要性,即使她的大女儿有胆识有谋略,能在乱世中护住自己,但她迟早会嫁人。
嫁了人就不是自己家的了,就像她一样。爹娘带着大哥离开时,根本没人想到带着自己一块。
想到这里她哭的更厉害了,从一开始的假哭,变成了后面的真哭,哭着哭着就动了胎气。
肚子越发揪心的疼,她不是没生养过的人。一发动梁红玉便白着一张脸,望向大女儿的眼神带着乞求:“瑾儿,我怕是要生了!快…”
贺瑾儿连忙过去扶住梁红玉快要倒下的身子,眼下什么都抛到脑后。明明大夫说过不到生产的月份啊!难不成真是被她气着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是被贺野阔欺负死,她也不该把事情桶出来,万一梁红玉有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啊!
六神无主的贺瑾儿对着王巧姑大喊:“怎么办啊!奶奶!”
王巧姑面色暗沉,拿着鸡毛掸子举棋不定:“七活八不活,你娘这次怕是鬼门关了!”
赵丽娘在地上歪在身子,头发散乱,脸上一道白一道红。阴阳怪气道:“啧啧,这租来的院子也敢生孩子?血水流到地上倒罢了,要是溅到屋里看你怎么赔!别到时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还赖上屋主! ”
话音未落,王巧姑又照着赵丽娘清秀的脸庞又打了一下,这次下了重手,赵丽娘“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再不出声。
捣乱的赵丽娘是消停了,但梁红玉的哀嚎声依旧没变,闷痛的呻吟在院子里小声回荡,却仍透着钻心脑心的力道。
她攥紧贺瑾儿的胳膊,指腹尖抠得粗布麻衣里的皮肤发紫,凑近了还能隐约看到贺瑾儿胳膊上破了个大洞,里面隐约有血迹流出。
雪雁吓得躲进东哥的怀里,不敢细看。贺野阔在一旁走来走去,不知该做什么能缓解梁红玉的痛苦。
苏遇白作为一个看客都待不住了,他不忍贺瑾儿再受罪。小心扯开母女俩,不顾男女大防抱起梁红玉就往屋里走。
但这时屋主周氏从正房出门了,她年华不过二十外表极为青春靓丽,却着一身孝服,头簪一朵白菊,若不是东哥喊了一声“婆婆!”
贺瑾儿都要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姑娘,跑来周家串门的!不过她虽然外表姣好,但内里却极为封建,想来也是被赵丽娘的话惊住了。
堵在门前,不让他们进去,粉唇微启:“奴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奴家的先夫才去不过三月!”
周氏转头看着梁红玉与贺富宽的屋子,低头抱歉:“先夫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咽气的,我听长辈讲,新生儿最好不要…”
话未说完,贺瑾儿已经明白了!心中既恼恨周氏租房时不说实话,又恨自己合该买一处宅院。
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如今的局面,进退两难。
其实真正作难的是环抱梁红玉的苏遇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氏小心翼翼指着马棚,瓮声瓮气:“可以去那生产,多裹几层布不见风就行!若你们不嫌弃奴家是个不详之人,奴家可以帮着接生,要热水、剪刀、针线!”
王巧姑面露难色,老话讲在马棚生的一辈子都是牛马的命。她私心是不允的,更何况马棚里其实没有马只有一头呆傻的笨驴。这不比牛马命更惨吗!
但即使她早不想也没办法,苏遇白已经抱着梁红玉往马棚去了,东哥帮着把驴牵出来,贺瑾儿往马棚的干草上铺了一层被子,见状王巧姑只好摇着头往灶房去烧水。
周氏拿出自己出嫁时用过的红绸布,把棚子四周裹得严严实实。
把碍事的苏遇白与贺野阔通通赶出去:“女人生产,一群男人堵在这边干什么!把隔壁梁婶子找来才是正理!”
贺瑾儿听完转身就往隔壁冲,连门板都被她拍得“砰砰”响,带着哭腔的嗓音里满是慌乱:“梁婶子!梁婶子您快出来!”
“来了来了!”门内立刻传来应答,紧接着木门“吱呀”弹开,梁婶子挎着个靛蓝布包快步跨出来,额前碎发都没来得及捋顺。
她一眼瞥见贺瑾儿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也不多问,反手掩上门就往院儿里走。
指尖同时扯出腰间系着的粉色襻膊——那是块绣着细小花纹的棉布料子,她三两下绕到胳膊上,利落打了个结,宽大的袖口瞬间被束在小臂处,露出结实的手腕。
“别慌别慌,”梁婶子语气却稳得像定海神针,“女人家都要过这一关,是福不是祸,躲也躲不过去!”
她一边往产房走,一边扫了眼院中空荡荡的角落,又回头催道:“跟你半点儿干系没有,你怕啥?对了,你爹呢?这时候男人在跟前,多少能撑个场面!”
“什么关系没有!”贺瑾儿猛地挣开她的手,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恼怒,“里面是我亲娘!是我亲娘在遭罪啊!”
提到贺福宽,她喉间像堵了团棉絮,攥着帕子的手死死绞着,指甲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他还在牵着马在码头扛货呢!”这话出口,她鼻尖一酸,心里却翻涌着恶心。
一想到爹和赵丽娘眉来眼去的模样,贺瑾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指尖都透着寒意。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喊他了……他来不来,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算了等你成婚就明白了。”梁婶子怪嗔一句,说着放下红布帘子,把跟进来的贺瑾儿推出去。
“别瞎使劲,这胎有点大,先按肚子把胎位按正!”
被堆出去的贺瑾儿只来得及听见这么一句话,接着就是梁红玉无休无止的惨叫声。
贺瑾儿害怕极了,捂着耳朵不想听。苏遇白一身月白衣被污血毁了个七七八八,贵公子模样转身变成落魄乞丐。
他见贺瑾儿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连唇瓣都咬得泛了青。
苏遇白喉结滚了滚,顾不得自己月白外衫上的污血正顺着衣摆往下滴,抬手便将那沾满腥气的外衫猛地扯了下来。
动作太急,领口的玉带都崩开了,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只是中衣也溅了不少暗红的血点,衬得他脖颈线条愈发清瘦。
他随手将脏污的外衫丢在一旁,大步走到贺瑾儿面前,蹲下身时,眼眶竟比她还红些。
“瑾儿妹妹!”他声音有些发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不等贺瑾儿反应,便伸出双臂,将她用力地、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还算干净的中衣前襟,另一只手牢牢圈着她的后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别怕,我在。”
贺瑾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一颤,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却奇异地让她乱颤的身子安定了些。
她想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安抚,带着心疼的颤音:“不听了,咱不听里面的声音。有我在,你娘会没事的。”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尖:“方才我看见东哥去寻贺大叔了,很快就到。你别怕,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说着,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像在哄着受惊的小兽,“哭出来也没关系,瑾儿,别把自己憋坏了。”
贺瑾儿的眼泪终于绷不住,顺着苏遇白的衣襟往下淌,滚烫的泪珠洇透了素白的布料,也烫得他心口发紧。
她攥着他中衣的衣角,指腹蹭到布料上未干的血渍,却没像往常那样嫌脏,反而攥得更紧,仿佛那是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苏遇白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平缓,只有偶尔的抽噎还在牵动着她的肩膀。
他稍稍松开些力道,腾出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他的指尖还带着外衫上沾染的寒气,却动作轻柔得怕碰碎了她。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上,声音放得更柔,“梁婶子生了三次,她一定能挺过来。母亲向来很伟大,为了孩子她也能挺过来的!”
贺瑾儿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会接生吗?你学过接生吗?”贺瑾儿对苏遇白抱有一丝期待。
同是穿越者,总有一个会医术吧!
苏遇白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疼惜:“我怎么可能会!不过我听周牙人说过,三胎以上的妇人有经验,一定会没事的!”
贺瑾儿听完就把他推开,合着他什么都不会。浪费她的感情。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凭花言巧语便想打动她,真是离谱到家了。
苏遇白被推开时,尤带着不可置信的神奇。刚刚好好好的,气氛正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到底那不对了。
一个大男人不会接生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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