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犬妖
峰回路转，余野站在山腰的路旁，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吸引，这一片祥和的景象哪像是有妖物祸害的样子。
午后的阳光正烈，但却有好些个懂事儿的云朵飘在田间劳作的人头顶，为他们带上一份阴凉，穿过云层的光束撒在已经弯了腰的稻穗上，色泽金黄，很是喜人，所以人们的脸上也看不见忧愁。
或许是这犬妖境界太低，还没能威胁到这个富庶的大村落吧，余野这样想着。
难道真的是只好妖？他也不傻，既然城隍说了要观察，那就说明干了坏事儿，但没有确切证据。
这点儿弯弯绕绕，爷爷小时候经常给他当脑筋急转弯出题。以至于他根本没把这妖往好的一面去想。
两山间的河谷虽好，但也让他们比地势平坦的地方少了些朝阳和余晖，等余野下到田间小路上，人们已经在招呼着往回家赶了。
“老黄，还不走，太阳落山了。”一个扛着锄头的青年汉子走在回村的路上道。
“先走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晌午饭都是在田里吃的。”临路的田里，正弯腰排水的男子回应道。
“哈哈哈，晚上要给娃过生日，就多干了会儿。”
“恭喜了，这趟到头就回去，今年的收成应当不错，希望后面能有个好天。”
“肯定的，今年风调雨顺，听说老刘家的黑狗都会拜月了，这可是好兆头，说明咱们柳林庄是个好地方。”扛锄头的汉子只稍作停留，就接着往回走，并不多做打扰，只是面上还在憧憬着什么。
“嘿嘿，看来是。”田里的男人笑了笑，简短回答后接着干活。
听了这几句对话的余野眼睛一亮，他还在想着怎么能打听到那妖的线索呢，这能拜月的狗可不就是了，还是黑色的。
看了看这两人，余野决定去问扛锄头的汉子，毕竟他干完了活。
余野快跑几步追上去道：“敢问大哥，刚才说的能拜月的黑狗是真的吗？”
汉子上下打量着他，看他一个半大孩子放下了戒备道：“事儿倒是真的，不过我也没亲眼见过它拜月，但那狗确实更通人性，能听懂话也比寻常狗要大的多。”
听到这余野更确定了接着问道：“那它是否伤过人？或者做过什么坏事吗？”
“没听说过伤过人，反倒是更通人性之后，做了不少好事，还抓住过两个毛贼。”汉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些，但也如实说道。
“这么说他它平时就在村子里？”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余野有点迟疑。
“对呀，他是村里养的，自然在村子里。”
“你们村还有没有别的能拜月的狗？”余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小子，寻我打趣吗？这种奇异的狗怎会有多？”说罢便不准备再理这个乱问的小子。
“大哥勿怪，我只是一时好奇，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它，一睹这只神犬？”余野赶忙拉住他道。
“他是村东头刘猎户的狗，你自个打听去吧。”汉子倒也没真生气，给他大致指了方向，就大步离去了。
余野看了看他，莫名其妙低声说了一句：“祝你孩子生日快乐。”
他也被自己逗笑了，呲着牙顺着小路往村东边去了，这也让他没能从村头的大柳树下过。
按理说到了人家的地界，就该像进山过河一般先拜神，哪怕此地只是最低等的一方土地，可那也是神不是。
余野径直绕过可以说已经有些不敬，但不敬不代表有错，他心中亦清楚，若这犬妖真做过什么恶事，第一时间发现的应当也是这一方土地，而不是百里之外的赵城隍。这样的神敬不敬也无所谓了，迟早要照面儿的，是敌是友都不好说。
余野打听了刘猎户家的位置，还不等他走到那处院子，就已经在院门口看见了那只快要赶上牛犊一般大小的黑犬。
这犬一身黑毛，不夹杂色，背毛中长油亮，四蹄和尾巴长毛飘逸，眼睛是深邃的金棕色，就坐在地上静静的转头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他一般。
一人一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这犬妖站了起来，冲着余野扭了下头，然后往街外走去。
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余野也明白了它的意思，跟着它走了过去。
途中余野暗暗运劲的时候，这黑犬顿了一下，也没多做什么，径直向村外走去。
余野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是让他去村外面打？就凭这份心，他余野也高看这犬妖三分。但好像人家也没要打的意思。
到了村后的柳树下，树下是一小片沙地，或许是柳树太密的缘故，地上小草稀疏。
犬妖站定望着他，余野也明白，这需要他先开口。
毕竟这犬妖也就是一境还未炼化横骨，妖修起码要修至三境柳筋境才能口吐人言，骨气和筑炉二境便能直立和手握兵刃。它离能够完全化形更是还早的很，起码要修到中五境方可，到那时也可称一声化形大妖了。
不过这几境之间的变化并无绝对，也要依靠天赋血脉和自身的条件，若是猿类妖族，入境便可直立掌兵，水族便难一些，但又有别的优势。
况且有些妖族并不喜好人身，求的就是一个直通大道，有先妖曾言，想要入那上五境，还是得需要自己的妖身才行。只这一言就有好些妖族更改了自家修炼的路子。
对于妖族的修炼，余野也只知道个一星半点，还是临行前奶奶告诉他的。
这突如其来的等待，也是打了余野一个措手不及，按他本来的想法，是想暗中观察，毕竟不知道这妖是个什么做派，城隍的命令也是观其作为，再做判断。
他打听猎户时顺便也提了这只犬妖，村民觉得也不是秘密就大方说出来，言语间这犬妖反倒成了他门村的守夜者，而且临近几个村也都知道它，只是它对外人会有些凶性，不甚待见。
除了有些孩子看见它会怕之外，它知道了也会躲的远远的，平时也只在夜间活动，白天它一般都在院子里。
听了这些之后余野才没有猫着等黑夜再看这犬妖会做些什么，论隐匿行踪，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比过一位入了境的妖族，所以便径直找了过去，可是这和他预想的因果完全相悖。
本想着能和猎户聊一聊，了解些这犬妖更真实的情况，结果却正主被带到了这里。犬妖的意思也很明显是不想他和猎户过多接触，这就更令余野不知如何开口了。
余野还在想着怎么办，看到一旁犬妖前蹄动了动，划了两个字出来——刘黑。
“这是你的名字？”余野看着比他入学两三年后写的还好的两个字问道。
犬妖点了点头，看着他。
“我叫余野。”
犬妖再次点头，接着看他。
“你为何不想让我与刘猎户相见？”
刘黑将之前的字擦掉，新写了两个字，麻烦。
“麻烦？谁麻烦？”
刘黑在麻烦之前写了两个字，爷爷。想了想，又在中间加了个怕字，狗脸上的表情略微奇妙。
“刘猎户是你爷爷？他怕麻烦？为什么？”余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能对话交流，他实在有些不太好理解对方的意思。
“很多人想买我。”实在是太费劲了，刘黑无可奈何只能张嘴说话。
听着这如同孩童一般的声音，余野愣了下道：“你，你能说话？那为什么要写字。”
“我表现的越是奇特，村民就会到处传言，来找爷爷的人就越多，所以不敢表露太多，之前还都是些普通的有钱地主。”刘黑眼中带着懊悔和不奈，接着道：“不想现在已经传到了你这种修炼之人耳中，如果也是想来买我，就趁早打消念头。”
话音未落，刘黑的神色已经变为凶色。
“不不，都已经知道你开始修行了，我怎么会把你当寻常犬类对待。只是有任务在身才来此处寻你的。”看他炸毛，余野赶忙说明了原由，再不明说恐怕就得动手了，到时候反而不好办事。
简单聊了几句，这刘黑给他的感觉并不坏，他能感觉到他口中称呼爷爷时的感情，这点他能感同身受。
所以余野决定与其偷摸观察，不如直接接触来的实在，也不用防备村民，还有那一位不知在哪里的土地爷。
听到余野说是任务，刘黑的神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有些剑拔弩张之势，他道：“任务，莫非你是谁家奴才，要来收我？好叫我也做一辈子狗奴？”
会说点话但不多，余野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骂他自己，只赶忙摆手道：“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些意思，真要抓你也不会是我一个人啊。”
听了这话刘黑更加紧张，呲着牙到处张望。
余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可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又不能说是城隍派来考验他的，那还观察个屁。
“你之所以不离开村子是不是不放心你爷爷？你冷静一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余野急中生智道。
刘黑好似被说中了心事，虽然眼睛还瞪着他，但起码毛不炸了。
“你真不是来抓我的？”刘黑起初也觉得余野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但是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修炼之人，所以内心其实也是紧张的，同时也有点好奇，想要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
“嘿嘿，也不完全不是，但这要建立在你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前提下。”余野说着话盯着刘黑道。
看着刘黑猛地转头又想对他呲牙，余野赶忙道：“哈哈吓到了吧，我觉得你应该没干过坏事，还是先说说你爷爷的事情吧。把你的事情办完，我也得回去找我爷爷呢。”
再次提到爷爷，刘黑有些沉默，随后复杂的道：“本是他养的我们父子，该认他为主人的，未开蒙之际我也很黏他，也多次跟他进山打猎，他对我很好，很怕我受伤，平时颇为爱护，伙食更是和他们一样，不是残羹剩饭，本这样我或许也能幸福一生。”
“但好巧不巧的一次月圆之夜，我听了后山的狼嚎，情不自禁的对月而拜，由此开始了修炼，灵智渐生，能够听懂他们的对话，原来我父就是一只狼，是爷爷多年前猎到的祖母的遗腹子。父亲被他精心喂养，很是强壮，但毕竟是条狼，怕他与亲族相认，不能帮他打猎，成年后被他和母亲相配，才有了我。父亲就被他高价卖给了富商。”
“他本想用父亲繁育更多兄弟姐妹，但成年的我让他觉得我更合适，也架不住富商给的高价，便把他卖了，我再见到过父亲，他已经被穿在了富商的孩子身上。我也并没有很生气，毕竟父亲就只是条狼，一只没有狼群洗礼的狼，生下来吃的也是狗奶。”
“可是我不再听爷爷的不在他的驱使下生孩子，他只觉得有些可惜；我不再帮他狩猎狼群，他好像也能明白，依然好吃好喝的对我，也不再猎狼，我一身的本领是他训的，强壮的身体也得益于他的精心喂养。我懂得越多，想的就越复杂，起初只是懵懂以及对自己已经高于同类的漠视，觉得和他们不同，可是我又过着他们一般的生活。我便不再出去打猎，想着也许爷爷会打我一顿，觉得我不能打猎了，将我放弃或者卖掉，这样我就可以离开安心去修炼了，但他并没有。”
“后来我就只每天修炼，他也不再打猎，置办了些田地开始耕作，原来是他觉得自己老了，便不再上山。前些日子我修炼被人看到，本不以为意，谁知隔天就有人过来要将我买走，出的钱比父亲的还多，我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跑去深山修炼了。那人的提议却被爷爷严厉的拒绝，他说我就像他的孙子，根本不可能卖。”
“你说，我该怎么办？”刘黑一口气讲了自己的经历，但余野其实抓住了重点。
刘黑想离开这里，独自修炼。
“你其实想要离开的对吧？只是想你爷爷亲自赶你走才行？”余野直直的问道。
“没错，如果我想离开，也没人能阻止我，我只是想让爷爷开口。”刘黑道。
没人能阻止他离开？就算这村中没有修士，那次方土地爷肯定也算是一位，难道他还不知道土地爷的存在？
“我倒是有个方法能让你安然离去，又不至于让刘猎户和你最后心生嫌隙。”这话的声音还算洪亮，话音一落，一个微胖老头显出身形，拄着一根柳木拐杖，上面有5根柳枝缠绕，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一人一妖。
余野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倒是刘黑腾至一旁凶狠道：“你们是一伙的？之前说的任务是否就是要抓我！”
妖族敏锐，余野给他的感觉并不危险，且只是一个少年，眼神清澈，对他又没有敌意，又没接触过修士他才愿意多说几句。可这胖老头给他很严重的危机感，他必然不是对手。自己还是学的不够多，应该再大胆一些，多听人们谈话才是，也不至于轻易被骗，刘黑心中有些愤懑，呲牙洋装攻击，实则准备逃跑。
还不等余野解释，胖老头一挥手，刘黑就被他控着头顶的柳枝捆了起来，连丝声音都发不出。
老头看也不看刘黑，转身笑眯眯的对着余野道：“小友可是赵城隍的使者？”
(https://www.24kkxs.cc/book/4247/4247571/43820424.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