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好像被困住了
黑天鹅瞳孔中倒映着那纯粹由杀意凝聚的金色光芒，思维几乎被冻结。她千算万算，算尽了三位星神封锁的破解之法，却唯独低估了这记忆主体本身最本能的防御反应——那深植于灵魂深处，对“自我”的绝对保护意志！
没有给她任何喘息或解释的机会，意识空间中的姜弥动了。
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步踏出。然而这一步，却仿佛引动了整个意识空间的共鸣！环绕他周身的五色神力不再是休眠时的温和流转，而是骤然爆发，携带着碾碎一切外来之敌的恐怖威势，轰然压向黑天鹅！
黑天鹅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扼住了她的咽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起刚刚被她同化、尚未完全消散的那部分记忆星神之力！
“嗡——！”
湛蓝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在她身前急速凝聚，化作一道仿佛由无数记忆结晶构成的护盾。这是浮黎的力量，虽然只是残存的一缕，但其本质崇高，足以抵御绝大多数精神与意识层面的攻击。
护盾形成的瞬间，便将黑天鹅曼妙的身躯牢牢守护在后。
与此同时，黑天鹅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锐利。她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趁着自己被护盾保护的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疯狂地捕捉、记录着周围那些因姜弥力量爆发而剧烈闪烁、变得愈发清晰的记忆片段！
她看到了！破碎的画面如同惊鸿一瞥：
无数悬浮的、冰封着世界终末景象的记忆碎片，绝望的气息几乎要透出画面。
长夜月那冰冷而绝美的面容，以及她腥红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她似乎说了什么……“备份”？还有……“浮黎”……
最后，是一片笼罩一切的、由谜团与未知构成的灰白阴影，带着令人理智崩溃的气息……
就是这些！这就是引来星神干预的真相碎片！
然而，她记录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姜弥攻击的速度。
意识空间中的姜弥，面对那散发着同源气息的湛蓝护盾，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他仅仅是对着护盾的方向，简简单单地挥出了一拳。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能量的外泄。但那五色神力却随着他拳头的挥出，高度凝聚，化作一道混沌色的、仿佛能湮灭一切意识存在的冲击波，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轰在了记忆护盾之上！
“咔嚓——！”
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响起。
那足以让寻常令使都束手无策的坚固护盾，在姜弥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遭遇铁锤的琉璃，连一瞬都没能支撑住，瞬间爆裂成无数四散飞溅的湛蓝色光点！
“呃！”
护盾破碎的反噬让黑天鹅闷哼一声，意识体一阵剧烈的动荡，仿佛要随之溃散。
她脸上血色尽失，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充斥心间。
姜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测！
逃！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再也顾不得记录那些诱人的记忆碎片，黑天鹅当机立断。她曼妙的人类身躯瞬间开始变化，化作一团更加抽象、更加复杂的紫色能量形态，周身荡漾起诡异的、试图脱离当前空间坐标的忆质波纹。
可是——
“凝。”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音节，从姜弥口中吐出。
仿佛言出法随。
整个意识空间的规则被强行改写！那刚刚荡漾开的忆质波纹，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凝固、冻结。黑天鹅所化的紫色能量形态，也如同被无形的水晶封存在了半空中，维持着一个挣扎欲逃的诡异姿态，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直到这一刻，黑天鹅才猛然惊醒，意识到了那个被她忽略的、最恐怖的事实：这里，是姜弥的意识空间！是他的绝对主场！在这里，他的意志，某种程度上就是法则！尤其在他潜意识完全苏醒，以守护自我为核心目的时，其展现出的掌控力，远超外界！别说她一个忆者，就算再来几个同级别的存在，在这片空间内，恐怕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下一秒，姜弥的身影如同鬼魅，无视了凝固的空间，直接出现在了被冻结的黑天鹅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意识体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他再次抬起了手，握拳。五色神力在拳锋上汇聚，压缩成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点。
然后，拳头在黑天鹅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倒影中，不断放大。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在传递出来之前就被那拳锋上的奇点所吞噬。
黑天鹅只感觉到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抹除”意志，如同宇宙终结时的黑暗，彻底笼罩了她的感知。
“砰！”
一道沉闷的、仿佛来自意识本源层面的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
“唔……”
一声细微的呻吟在死寂的记忆之海中响起。
黑天鹅猛地睁开了眼睛，其中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惊惧与骇然。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漂浮着无数记忆冰块的空间，身体恢复了自由，但意识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在那意识空间中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望向原本姜弥悬浮的位置。
就在她目光投去的刹那，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金色眼眸，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
初时，眼中还带着一丝刚从深沉混沌中挣脱的迷茫，但这份迷茫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锐利的警惕所取代。姜弥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不远处气息不稳、脸色苍白的黑天鹅。
“你是谁？”他的声音带着刚苏醒时的微哑，但其中的冷意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姜弥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与刚才自己意识深处那股外来入侵的能量同源。
黑天鹅心中凛然，立刻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绪，脸上浮现出符合她气质的神秘而优雅的微笑，尽管这微笑背后还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后怕。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流光忆庭特有的礼节。
“贸然打扰，还请阁下见谅。我是黑天鹅，一名追寻记忆的旅者，隶属于流光忆庭。”她的声音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善意与尊重，“方才感知到此地有异常的忆质波动，涉及……崇高的存在，故而前来查探，没想到会遇到阁下您。见到您安然无恙，真是令人欣慰。”
她巧妙地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潜入对方意识空间的行为，只强调了自己作为忆者的身份和前来查探的原因，并将姿态放得很低。面对一个能在意识空间里随手碾死自己的存在，谨慎与礼貌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姜弥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黑天鹅。流光忆庭，记忆星神的追随者……这个身份可以解释她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也印证了他刚才感知到的那股属于记忆命途的力量。对方表达出的善意似乎并非作伪，而且……
姜弥仔细感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虽然大部分关于进入这片记忆之海后的经历都笼罩在一层浓雾之中，模糊不清，但他隐约记得几个关键节点：长夜月的出现，她那关于“备份”的冰冷陈述，还有……最后那片笼罩一切的、令人绝望的灰白阴影。
而自己意识苏醒的契机，似乎正是源于刚才那股外来能量的刺激。
从这个角度看，他或许还得“感谢”一下对方的“冒犯”。
“黑天鹅女士，”姜弥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感谢你的告知。不过，我更想知道，在我意识沉沦期间，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与我同行的，名为长夜月的女子，现在何处？”
他敏锐地察觉到，关于长夜月的记忆虽然也存在模糊，但其“存在”本身却异常清晰，尤其是最后那一刻，她似乎做了什么……这与大部分被彻底混淆的记忆截然不同。
黑天鹅心中微动，从姜弥的问题中，她确认了迷思的干预确实极大程度上混淆了对方的记忆，但显然未能完全抹除所有痕迹，尤其是关于那个特殊存在“长夜月”的部分。这让她对姜弥意识空间的特殊性和那“红色水母”钥匙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知。
“很遗憾，我抵达时，只见到阁下您一人悬浮于此，并未见到您所说的那位长夜月小姐。”黑天鹅如实相告，同时仔细观察着姜弥的反应，“至于此地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涉及星神层面的干涉，以我的能力，亦难以完全窥探全貌。只能感知到‘记忆’与‘神秘’两位伟大存在的力量残留。”
她点到即止，既提供了部分信息，又隐去了自己试图窥探并因此触发姜弥防御机制的事实。
姜弥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星神干预……这与他的模糊记忆碎片能够对应。长夜月的消失，或许也与此有关。一个能在星神压制下依旧行动的存在，其背后的秘密，恐怕不比他被混淆的记忆简单。
见姜弥没有立刻追究的意思，黑天鹅心下稍安，趁机释放更多善意：“姜弥阁下，您如今在宇宙中声名显赫，各方势力对您都抱有极大的关注。就我所知，大多数势力目前持观望态度，既忌惮您拥有的力量，也好奇您的立场与目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据我所知，您所在的星穹列车组，目前似乎正在黑塔空间站休整。”
这些信息不算绝密，但足以表达她的合作意向。
姜弥点了点头，黑天鹅带来的信息与砂金之前的说法大致吻合，并未超出他的预期。他对宇宙各方势力的看法并不在意，但列车组的动向是他关心的重点。阮·梅的引荐、关于“妖星”内苍城同胞意识的研究，这些被耽搁的事情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多谢告知。”姜弥语气平淡，算是接受了这份善意。对方之前的冒犯，在促进自己苏醒和提供信息的份上，可以暂时搁置。他的性格本质并非斤斤计较之辈，只要不触及底线，他更愿意将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信息的交换很快结束。姜弥归心似箭，准备立刻动身前往黑塔空间站。
然而，当他试图感应空间坐标，调动力量进行跨越星海的移动时，却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自身的五种命途之力，但没有任何一种擅长或者说包含精确的、长距离的空间传送能力。之前进入这片记忆之海，是依靠长夜月的力量或者说她引发的某种机制。
而现在，长夜月消失了。
这片记忆之海，是浮黎破碎的神体内部，是独立于常规宇宙之外的奇异空间。没有记忆命途的引导，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舟船的渡海者，空有力量，却找不到离开的“门”和“路”！
姜弥尝试着挥出一拳，苍青色的巡猎神力轰击在远处的虚空，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一些记忆冰块微微晃动，并未能撕裂空间。
他又尝试调动那微弱的、被均衡剥离的毁灭之力，暗金色的光芒闪烁，试图湮灭前方的空间障壁，但效果依旧不佳，这片神骸空间的稳固性远超想象。
存护的力量固若金汤，欢愉的力量混乱无序，丰饶的力量滋养生机……却没有一种能为他指明归途。
姜弥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无奈。
他，好像被困在这片记忆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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