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阴窍抉择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洞外隐约传来的、四臂瘴猿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压抑、绝望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咳咳……前辈，”王猛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沉默，“那畜生……还在外面。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解毒丹似乎也难完全抵御洞内那股阴寒尸毒的侵蚀，他的嘴唇微微发紫。

另一名女修，名叫李芸，蜷缩在角落，声音带着哭腔：“出不去了……清瘴丹快没了，外面是筑基妖兽，里面还有毒……我们完了……”

那个手臂受伤的年轻修士，赵五，更是面如死灰，只是捂着伤口，眼神空洞。

孟凡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快速翻阅着那本《瘴气百解·青木氏札记》。他没有立刻回答王猛的话，而是将笔记中关于“地脉阴窍”和“四臂瘴猿弱点”的关键信息牢牢记住。

片刻后，他合上笔记，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困守，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让王猛三人浑身一颤，希冀又恐惧地看向他。

“前辈……您有办法？”王猛急切地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孟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对‘地脉阴窍’了解多少？”

“地脉阴窍？”王猛一愣，努力回想，“好像……听一些老辈的流亡者提过一嘴，说是某些险地深处，连接着地底阴脉的裂缝，里面阴煞之气极重，常有污秽之物滋生，是绝险之地……前辈，您问这个做什么？”他脸上露出不解和一丝不安。

孟凡的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根据这位陨落在此的青木村先辈笔记记载，这附近，可能就有一条地脉阴窍的入口。穿过它，或许能绕开外面那头畜生，直接抵达沉眠山脉脚下。”

“什么？穿过地脉阴窍？！”李芸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听说进去的人，就没几个能出来的！不是被阴煞冻毙，就是被里面的邪物撕碎！”

赵五也猛地摇头，因为激动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不行！绝对不行！宁愿在这里等死，或者想办法冲出去跟那瘴猿拼了，也比进那种鬼地方强！”

王猛脸上也满是挣扎和恐惧，他看着孟凡，语气带着恳求：“前辈，地脉阴窍……实在太凶险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我们想办法悄悄溜出去？或者等那瘴猿自己离开？”

“等？”孟凡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现实，“它嗅到了我同伴身上特殊的气息，不会轻易离开。至于溜出去……”他瞥了一眼狭窄的洞口，“你们觉得，能在一位筑基妖兽的感知下，悄无声息地逃远吗？”

王猛三人顿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他们知道孟凡说的是事实。

“笔记中还提到，”孟凡继续抛出信息，试图引导而非强迫，“四臂瘴猿畏惧极阳雷火，厌恶蚀骨阴寒。地脉阴窍中的阴煞之气，或许正能克制它。”

李芸却立刻反驳，声音尖锐：“可那阴煞之气首先侵蚀的是我们！我们这点修为，拿什么抵挡？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洞内再次陷入僵持和绝望的沉默。

孟凡不再多言。他深知，在这种绝境下，强迫只会适得其反，尤其是他需要保留实力，不能轻易暴露底牌去“说服”他们。他必须让他们自己“想通”，或者，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闭上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在默默运转《源轮诀》，小心地吞噬炼化着洞内稀薄的灵气和那令人不适的阴寒尸毒。对于拥有混沌源气的他而言，这种程度的阴煞暂时还构不成威胁，甚至能被缓慢转化。但这绝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外的瘴猿似乎失去了耐心，又开始暴躁地撞击山壁，整个山洞隆隆作响，碎石不断落下。

“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洞要塌了！”赵五惊恐地喊道，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未知的惧怕。

王猛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气息平稳（伪装）、闭目不语的孟凡，又看了看惊恐的同伴，最后目光落在洞口方向，一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孟凡深深一揖，语气带着愧疚和决然：“前辈！对不住了！我王猛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在这里被活埋或者毒死！我决定拼一把，从洞口冲出去！或许……或许那瘴猿一时不察，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前辈实力高深，或许不惧那阴窍，但我们……我们实在不敢赌！”

李芸和赵五也像是下定了决心，挣扎着站起来，虽然恐惧，却都站在了王猛身后，意思很明显。

孟凡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挽留，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人各有志，强求不得。祝你们好运。”

他如此干脆的反应，反而让王猛三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火辣辣的，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多谢前辈数次救命之恩！若……若我等侥幸不死，必当厚报！”王猛再次躬身，然后猛地转身，对李芸和赵五低喝：“走！”

三人屏住呼吸，脸上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小心翼翼地扒开洞口的藤蔓残骸，瞅准一个外面撞击声稍歇的间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窜了出去！

“吼——！！”

几乎在他们冲出洞口的瞬间，四臂瘴猿暴怒的咆哮便再次响起！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法术爆裂的微弱光芒，以及妖兽兴奋的嘶吼和咀嚼声……

声音很快平息下去。

洞内，只剩下孟凡，以及他背上依旧昏迷的许晴。

洞外，恢复了寂静，只有瘴猿满足的低吼和舔舐声，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孟凡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在筑基妖兽的守株待兔下，三个炼气中期修士想要逃脱，几率微乎其微。

他轻轻叹了口气，并非为了那三人的命运，而是为了这修真界的残酷。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而贪婪和侥幸，往往是催命符。

现在，麻烦暂时减少了，但也只剩下他独自面对前路的未知。

他重新拿起那本札记，借着光，再次确认了关于地脉阴窍入口的模糊描述——通常位于极阴之地，伴有蚀骨阴风，入口处多有磷火或特殊矿物。

他站起身，将许晴重新背好，固定结实。然后，他开始仔细探查这个不算深的山洞。

他的神识仔细扫过每一寸洞壁，感受着气息的流动。果然，在洞穴最深处，那块青木村先辈骸骨倚靠的巨石后方，他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

一股比洞内更加精纯、更加刺骨的阴寒气息，正从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让周围的岩石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就是这里了。”孟凡目光一凝。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将从妖花那里得到的混沌珠子握在手中，小心地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源气，尝试感知珠子与这阴煞之气是否会有反应。珠子微微发凉，并未出现排斥，反而似乎对阴气有所吸引。

“或许有点用处。”他将珠子收起。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侧过身，背着许晴，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道狭窄、漆黑、散发着无尽阴寒的裂缝之中。

前路，是九死一生的地脉阴窍。

但对他来说，这或许是唯一一条，既能避开强敌，又能隐藏实力，通往遗光之城的道路。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只有那刺骨的阴风，如同鬼魅的叹息，在裂缝入口处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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