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再探银行

梁奇翰在码头叫了几个工人，又租了一辆板车，没花多长时间就将所有装着牛乳粉的纸箱运送到南京街后的仓库门口，仓库的门是锁着着，梁奇翰招呼工人在仓库门口等会，自己转身就往前街的奶茶铺走去。

奶茶铺的招牌蒙着层防尘布，装修师傅正在重新粉刷店门两侧的墙壁，石灰粉末簌簌往下掉。

梁奇翰拿着送货单走进店里，他没有看见简思萱和芍药，店铺里只有两个伙计，一个拿着抹布擦着橱柜，另外一个则是拿着拖把拖地。

“小兄弟，请问表小姐在吗？”

拖地的小周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表小姐今早跟家人出城踏青去了，说是去青浦看油菜花，在清明沾点春气，估计得傍晚才回来。您要是有急事，可以直接去沐家，没什么急事的话，明天下午再来吧，她明天下午应该会来店里。”

简思萱不在，梁奇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对沐家人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有没有76号的眼线？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贸然登门。他原本是打算今天将银行的情况告诉简思萱，再由简思萱将情况转告给上线，毕竟靠他自己，很难从特务的眼皮子底下将磺胺带出银行。

可眼下简思萱不在，消息送不出去，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焦躁，耐心等待。

“我没什么事…”梁奇翰迅速调整好神色，回答道：“我是来送牛乳粉的，后面仓库没开门。

“这样啊！我这就去开仓库门……”说着，小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柜台后，在抽屉里翻找着仓库的钥匙。

很快，小周举着钥匙走了过来：“走，我们现在就去卸货。”

两人往着后巷的仓库走去，工人和货品就停在过道上，小周加快了脚步，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两三下就把仓库门拉开了。

“货直接卸仓库最外面就行，表小姐特意交代过，别挡着里面的货。”小周侧身让开位置，冲跟着过来的工人们招呼道。

梁奇翰点点头，跟着工人们一起把牛乳粉箱子搬下车，一趟趟送进仓库里。等所有货品都卸完，他将送货单递到小周面前：“核对下数量，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小周之前是在茶叶店干的，他虽然不认得多少字，但送货单上的货品名称和数量还是能看懂的。仔细核对了一下送货单上的数量后，小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方”，这个名字还是茶铺的掌柜给他取的，说是希望他做事方方正正。

要离开前，梁奇翰顺势问道，“表小姐明天下午确定会来？”

“错不了！”周方把钥匙揣回兜里，语气肯定：“表小姐没什么特别的事，基本上每天下午都会来，您下午过来准能碰上。”

梁奇翰应了声，跟小周道别后，他招呼着工人将空车还了，随后走出巷弄。阳光晒得人暖意融融，他却没心思多待，快步拦了辆黄包车。既然今天见不到简思萱，那只能等明天，倒不如先回家。

他在巷口拦下一辆黄包车，报了自家住址。

黄包车行至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门口时，梁奇翰忽然注意到，银行门口的特务少了很多，昨天他来这里时，不管是街边的报亭还是小巷里的面馆，总有几个客人，就连路边卖香烟的人，眼睛里都透着股警惕。可今天这种人很明显少了很多。

黄包车没继续跑多远，梁奇翰叫停了黄包车夫的脚步：“师傅，停一下，我就在这里下！”

梁奇翰将车钱给车夫，站在原地看着车夫离开后，他沿着人行道慢慢往银行的方向走。快到银行街角时，看见卖报童正举着报纸吆喝，他立刻走上前买了一份报纸，借着报纸的遮挡，他刚好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周边的特务情况。

此时银行门口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昨日他看到的两个蹲守在银行大门两侧的短打汉子已经不见了，此刻在银行前逗留的人大多是一些小贩，过路的行人来来往往，虽然他的地下工作才刚刚起步，敏锐力也没有那么强，但是梁奇翰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银行周边的特务只剩下三四个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

“奇怪……”他心里嘀咕。

梁奇翰停在街角的邮筒旁，装作整理报纸的样子，实际目光看向了银行大门内，昨天他就是在那里被伪装成警察的特务拦住的，而今天，那里却只有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在踱步，手里还把玩着一串钥匙，神情松散得很，并不像是特务。

什么情况？特务都去哪里了？特务布控松动，简直是天赐的机会，他有机会可以转移银行保险库里的磺胺。不对不对！梁奇翰晃了晃脑袋，这说不定是一个陷阱，特务布控松动是在诱导他转移磺胺，好对他进行抓捕？

贸然行动还是太危险了，思考后，梁奇翰决定去76号所在的极司非尔路周边逛逛，也许能有什么线索。

梁奇翰打定主意，立刻拦了辆黄包车，报上极司非尔路的地址。

没多久黄包车就停在了极司非尔路街角的一家茶楼前，梁奇翰装作寻常茶客走了进去，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正好能看见街上的动静。

梁奇翰喝着茶，视线注意着周围的客人和街道上的情况。不多时，三个穿短打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进来，腰间隐约能看见枪套的轮廓。梁奇翰立刻低下头，端起茶杯假意抿了一口，耳朵却竖了起来。

“章队长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一个瘦猴似的特务一屁股坐下，扯开领口扇着风，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嘲讽，“仁济医院那边布得跟铁桶似的，连扫地的大爷都是我们的人！”

旁边矮胖的特务“嗤”了一声，“有什么用？她就抓了几个地下党，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就是！”刀疤脸特务拍着桌子附和，唾沫星子溅在桌布上，“要我说，她一个娘们家，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出来瞎掺和什么！”

瘦猴特务忽然压低声音，往肥头大耳特务身边凑了凑，眼神里有些不安：“大张哥，我们在这里嚼舌根，真的不会有事？要是二队这次行动告吹了，章队长会不会拿我们开刀啊？”

大张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往椅背上一靠：“怕什么？她自己都让人把消息撒得满城都是，我们这也是配合她造势，再说了，共党又不是傻子，哪能看见坑就往里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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