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骨灰安葬

四月二十九日

沐萱和简承越的骨灰安葬的日子

上午的阳光不算烈，带着一股黏腻的热意，风穿过万国公墓的松柏，吹得枝叶沙沙响，发出低低的呜咽。

简思萱跟着外公外婆走在后面，沐尧和沐萍则是捧着沐萱和简承越的骨灰盒，安安则是王妈抱着，一行人一步步往墓园深处走。

沐尧和沐萍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装，两人走在最前面，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闷闷地、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简思萱也穿了一身黑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两朵雏菊，头发像沐萍那样挽在脑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看着沉稳了不少。

在她身旁，两位老人也穿了一身黑，肩膀佝偻着。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沐家的墓地前，墓地上已经有两名工作人员在等待，他们手中抬着一块墓碑，被黑布盖着，只有在将骨灰下葬后才会掀开。

沐萱和简承越的墓碑靠近中间，最中间的位置是给两位两人预留的。

沐尧和沐萍将骨灰盒放进墓穴，再由工作人员将用水泥细细封好，动作缓慢又轻柔。墓穴封好后，沐尧掀开了墓碑上的黑布，上面的字都描了金，在灰白色的石面上格外醒目。

简思萱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虽然沐萱和简承越并不是她的父母，但他们毕竟是烈士，为国家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更何况她在这段时间，听外婆无数次说起他们的故事，简思萱早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

简思萱靠在沐萍身边，感受着沐萍轻轻拍在她背上的手，心里又酸又胀。

外婆扶着墓碑，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伸手摸着墓碑上的字，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

沐尧走上前，轻轻扶住外婆的胳膊，声音柔和：“妈，别太伤心了。阿萱和承越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替他们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让他们在底下能安心。”

沐尧的眼眶也红着，却强撑着镇定，伸手帮老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外婆靠在他肩上，哽咽着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怎么能不难过？那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怎么就走得这么早，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家立业。

外公站在一旁，沉默地从佣人手里接过食盒，里面装着桂花糕、杏仁茶，都是沐萱生前最爱的点心。他蹲下身，将点心一盘一盘地摆在墓碑前，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阿萱，承越，你们放心，安安和思萱我会照顾好，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这些都是你喜欢的点心，以后我们常来看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剩下肩膀还在颤抖着。

王妈怀里的安安似是被这安静又沉重的氛围扰了，小身子扭了扭，伸出胖乎乎的手去抓外公的衣角。

外公回头时，脸上的悲伤淡了些，他抬手摸了摸安安的脸蛋，手掌带着岁月的粗糙，却格外温柔：“安安乖，这是你爸爸妈妈，以后要记得常来看他们，知道吗？”

安安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小脑袋靠回王妈颈窝。

这小小的动作，让在场的人心里更添了几分酸涩，孩子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他每天都过得开心快乐，只有等到长大一些才会懂得什么是悲伤。

几人又在墓碑前待了好一会。

沐尧看了眼腕表，阳光已经爬到了头顶。他轻轻拍了拍外婆的手背：“妈，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您和爸累着。”

外婆的目光在墓碑上流连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转身时，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这份肃穆。

简思萱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那座崭新的墓碑，不知道描金的名字在阳光下亮得有些刺眼让她的眼泪又重新落了下来，还是沐萱和简承越的死亡让她悲伤。

沐萍蹲下身，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不难过！你还有我们！”

简思萱点了点头，握紧了沐萍的手。

风依旧吹着，松柏的沙沙声像是低低的送别。

一行人慢慢走到墓园门口，沐家的汽车就停靠在路边。王妈先抱着犯困的安安上了后座，安安靠在她怀里，小眼皮耷拉着。外婆被外公扶着，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上车前又回头望了眼墓园深处，眼里的不舍久久不散。

“妈，上车吧，风大。”沐萍扶着外婆的胳膊，轻声劝道。

外婆点点头，弯腰钻进了汽车里，外公紧随其后。

简思萱和沐萍则是乘坐另一辆车，沐尧站在车外，看着众人都坐好，才俯身对车窗里的外婆说：“妈，我接下来直接去公司处理点事，你们先回洋楼好好歇着。”

外婆隔着车窗点头，声音带着沙哑：“你也别太累，早点回来。”

“知道了。”沐尧笑着应下。

汽车缓缓启动，简思萱从后视镜里看着沐尧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汽车驶远后，墓园门口只剩下沐尧一人。他站在原地，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他快步走到汽车后方，打开后备箱。

“咔嗒”一声，后备箱弹开，里面没有堆放杂物，只有一个用深棕色绒布包裹着的骨灰盒，简朴得没有任何装饰，盒身上甚至没有刻字。

沐尧伸手将骨灰盒抱在怀里，重新走回了墓园中。

那是真正的简思萱的骨灰，和周劭会面后，他就安排人回黄山带回了外甥女的骨灰，虽然不能直接给外甥女立墓碑，但好歹可以让外甥女和父母的骨灰埋葬在同一片区域。

至于黎玥的身份，他已经从芍药口中得知黎玥腰上的胎记确实是树叶形状的，也就是说黎玥确实是他的外甥女，是沐萍那个失踪的女儿。

只是这件事，沐尧不能对沐萍坦白，因为他无法确定沐萍的身份，他无法确定沐萍是真的向日本人投诚还是像自己一样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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