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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无法理解的“美味


草原的风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带着蛇尸被撕裂后溢出的腥甜气,像一根无形的线,缠在雷阳的鼻尖上。他后退了两步,爪子踩在溪边湿润的泥土里,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刚才被鹰隼惊吓出的冷汗还没干透,此刻又被另一种更尖锐的不适感覆盖——不是恐惧,是从人类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对“生食”的本能排斥。

黑石正趴在蛇尸上,小狼崽的乳牙还没长全,咬合力却已经带着不容小觑的狠劲。他用前爪按住银环蛇僵硬的身体,脑袋左右甩动,试图撕下一块肉来。蛇皮被扯得“嗤啦”作响,露出里面苍白的肌肉纤维,混着暗红色的血珠,滴在青绿色的草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呜……呜嗷……”黑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他终于咬下一小块肉,含在嘴里,小脑袋得意地转向雷阳,嘴角还沾着血丝。那肉在他嘴里被嚼了两下,便囫囵咽了下去,接着又低下头,对着蛇尸继续下口。

雷阳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想起前世在超市里见过的包装好的蛇肉,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泛着苍白的光泽,和眼前这具还带着体温、鳞片上沾着泥土的尸体完全是两个概念。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股气味——不是单纯的血腥味,还混着蛇本身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黏液味,像腐烂的水草泡在温水里,又腥又腻,顺着风钻进他的鼻腔,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下意识地抬起爪子,想像人类那样捂住鼻子,却忘了自己此刻的爪子毛茸茸的,根本遮不住什么。这举动在狼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怪异,连风耳都停下了观察,歪着脑袋看他,小耳朵抖了抖,像是在疑惑“同伴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动作”。

风耳是幼崽里最胆小的一个,刚才蛇出现时,他吓得缩在雪爪身后,连头都不敢探。现在蛇死了,他也只是远远地站着,尾巴夹在两腿之间,既不敢靠近,又忍不住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喉咙里发出犹豫的呜咽。

“嗷。”雪爪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小石子投平静的水面,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绷紧了。雷阳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母亲。

雪爪就站在离蛇尸不远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三个幼崽。她的目光在黑石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接着便转向了雷阳,最后落在风耳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鼓励,也没有斥责,却让雷阳想起了前世上学时,老师盯着全班同学背诵课文的样子——你可以不主动,但不能违抗。

她往前走了两步,用鼻子轻轻拱了拱风耳的屁股,把他往蛇尸的方向推了推。风耳吓得往旁边躲,却被雪爪用前爪按住了后背。雪爪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风耳的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安抚式的呼噜声,像是在说“别怕,这是食物”。

风耳犹豫了很久,小脑袋在雪爪的脖子上蹭了蹭,像是在寻求最后的安慰。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终于凑到了蛇尸旁边。他学着黑石的样子,伸出鼻子嗅了嗅,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呜……”风耳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一下蛇尸上的血珠,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头,小脸上露出抗拒的表情。但他看到雪爪还在盯着自己,又犹豫着低下头,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块被黑石咬过的地方。

这一次,他没有退缩。

或许是血腥味刺激了本能,或许是母亲的注视给了他勇气,风耳突然张开嘴,用小小的乳牙咬住了蛇皮。他的动作很轻,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含”,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雪爪的眼神柔和了一瞬,尾巴轻轻扫了扫风耳的后背,算是鼓励。

接着,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雷阳。

这一次,那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更像是一种“审视”。仿佛在看“这个幼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雷阳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知道,母亲接下来一定会让他也上前。

他不想去。光是看着那蛇尸,他就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的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涌,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转身跑回洞穴,想躲到最阴暗的角落里,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做狗多好啊……”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做狗就能吃狗粮,就能躲在温暖的窝里,不用面对这些……”

可他现在是狼。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灰扑扑的,指甲虽然还没长锋利,却已经带着尖锐的弧度——这不是能撒娇讨食的狗爪,是要用来扒土、撕咬、战斗的狼爪。

“嗷。”雪爪又催促了一声。

她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身影投在雷阳身上,遮住了头顶的阳光。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雷阳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看到母亲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在嗅他身上的气味,接着,那湿漉漉的鼻子就碰到了他的后背。

不是温柔的舔舐,也不是安抚的蹭蹭,而是带着明确意图的、不容拒绝的推力。

雪爪用鼻子顶着他的后颈,一点一点地把他往前推。她的力度不大,却带着一种“你必须服从”的坚决。雷阳的爪子在泥土里摩擦,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蛇尸的方向移动。

离蛇尸越近,那股腥气就越浓。他甚至能看清银环蛇背上黑白相间的鳞片,有几片已经在刚才的撕咬中脱落,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黑石已经啃到了蛇的头部,正试图把那三角形的脑袋咬碎,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像是在嚼一块硬骨头。

雷阳的腿开始发软。

他想反抗,想对着雪爪龇牙咧嘴,想告诉她“我做不到”。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弱的呜咽,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的身体还没适应狼的本能,所有的力量都像被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人类灵魂里那点可怜的、不合时宜的“体面”。

“再靠近点。”雪爪的鼻子还在顶着他的后背。

雷阳的前爪已经快碰到蛇尸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蛇尸残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来,带着一种诡异的温热。黑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叼着一块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屑,像是在嘲笑“这个同伴真是个胆小鬼”。

风耳已经适应了一些。他虽然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啃着,嘴角却也沾了不少血。他看到雷阳被母亲推着过来,停下动作,小脑袋转向雷阳。

雷阳的牙齿再次咬上蛇身时,舌尖先触到了一片冰凉的鳞片。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硬生生定住了动作——刚才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还没完全散去,但胃里空落落的饥饿感,正像细小的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感觉很陌生。前世作为社畜,他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加班到深夜有外卖,冰箱里永远囤着速食,偶尔还会因为“吃太多”而烦恼。可现在,饥饿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忽略了那股腥气,真实到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身体的本能,早已凌驾于人类的矫情之上。

他学着黑石的样子,用前爪按住蛇身。蛇皮比想象中更坚韧,牙齿咬下去时,能感觉到鳞片边缘的尖锐,划得口腔内侧微微发疼。他试着像黑石那样甩动脑袋,想把肉撕扯下来,却因为力气不足,只扯下了一小缕带着血丝的肌肉纤维。

“呜……”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笨拙。

风耳刚好啃完了嘴边的一小块肉,抬起头看到他的窘境,小尾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鼓励。然后,风耳小心翼翼地挪到蛇尸的另一侧,用鼻子拱了拱雷阳没咬住的地方,似乎想帮他把肉“推”过来一点。

雷阳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公司茶水间,同事递过来的那杯热咖啡;想起下雨时,陌生人顺手分享的那把伞。那些细微的善意,曾是他在冰冷城市里偶尔感受到的暖意。没想到此刻,在这血腥的进食场景里,一只和他一样懵懂的幼狼,会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向他传递“同伴”的温度。

他低下头,对着风耳拱了拱的地方,再次用力咬下去。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甩头,而是用牙齿一点点研磨,让唾液浸透那带着腥气的肌肉——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肉被唾液软化后,那股腥腻似乎淡了些,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食物”的生涩味道。

“咔嚓。”牙齿不小心咬到了一根细小的骨头,脆生生的断裂声在寂静的溪边格外清晰。

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口,生怕吞下去会划伤喉咙。可雪爪就在不远处看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提示,仿佛在说“自己判断”。雷阳犹豫了片刻,想起前世看过的动物纪录片——狼的消化系统,本就该适应这些。

他重新叼住那块带骨的肉,慢慢咀嚼。细小的碎骨被牙齿碾磨成渣,混着肉一起咽下去时,喉咙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硌感,却没有想象中的刺痛。

“原来……是可以吃的。”他在心里默默想。

这时,黑石已经啃完了蛇的后半段,正用鼻子拱着剩下的蛇头。那三角形的脑袋被雪爪咬碎了头骨,此刻软塌塌地趴在地上,一只眼睛还圆睁着,玻璃珠似的,映着头顶的天空。

雷阳看到那只眼睛时,胃里又抽了一下。

人类对“眼睛”的敏感度,似乎刻在骨子里。他想起小时候不小心踩死的青蛙,想起菜市场里被剖开的鱼,那些圆睁的眼睛总让他莫名的心悸。可黑石却毫不在意,甚至用爪子扒拉着蛇头,像是在找什么宝贝。

突然,黑石从蛇头里叼出一小块白色的东西,大概指甲盖大小,质地看起来有些坚硬。他得意地甩了甩头,然后“咕咚”一声吞了下去,接着又对着蛇头猛啃了两口,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污。

“那是什么?”雷阳的好奇心压过了不适。

他看向雪爪,发现母亲的目光落在黑石吞下“白色小块”的动作上,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雷阳忽然想起前世听老人说的“以形补形”,难道那东西对狼来说,是什么“好东西”?

他犹豫着靠近蛇头,用鼻子嗅了嗅。除了更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土腥”的气味。他试着用爪子扒开蛇头的碎骨,果然在脑腔的位置,摸到了另一块类似的白色硬物。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他低下头,用牙齿小心翼翼地把那块东西叼出来。它比黑石吞下的那块稍大些,表面还沾着血丝和细碎的肉末,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硬度。

雷阳看了雪爪一眼。母亲的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像是在默许。

他张开嘴,把那东西放进嘴里。没有想象中的腥气,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淡淡土味的“硬”。他试着咬了一下,脆生生的,像在嚼一块晒干的骨头,却比骨头更细腻些。

“咔嚓咔嚓”,他慢慢把它嚼碎,然后咽了下去。

吞下的瞬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刚才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点,连脑袋都清醒了些。

“原来……这就是生存的细节。”雷阳忽然明白。

狼的世界里,没有“浪费”一说。从皮肉到骨骼,从内脏到脑髓,每一部分都是维持生命的养分。雪爪没有明说,却用最直观的方式让他们观察、模仿——这就是她的教学方式,残酷,却高效。

风耳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蛇头的碎骨里翻找。他的动作很慢,小鼻子在碎骨间蹭来蹭去,沾了一脸的血污,像个刚偷吃完果酱的孩子。雷阳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用鼻子拱了拱蛇头的另一侧,帮他把碎骨扒开一点。

很快,风耳也找到了一小块白色硬物。他兴奋地呜咽了一声,叼起来看了看,然后飞快地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响,小耳朵都因为开心而竖了起来。

雪爪看着三只幼崽围着蛇尸进食的样子,缓缓地卧了下来。她没有参与,只是用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耳朵警惕地竖着,留意着风吹草动;鼻子时不时动一下,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雷阳知道,母亲这是在为他们“放哨”。

他忽然想起前世加班到深夜回家时,小区保安坐在岗亭里打盹的样子。那时觉得理所当然,此刻却在雪爪沉默的守护里,体会到了一种跨越物种的“责任”——无论是人类还是狼,“保护”从来都不是靠语言,而是靠行动。

蛇尸渐渐被啃得只剩下一副残缺的骨架,零散的鳞片和碎骨散落在草地上,被血浸染的泥土透着深色的印记。雷阳的肚子里终于有了些实在的感觉,那股饥饿感退去后,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下巴上还沾着血丝。黑石已经吃饱了,正趴在草地上,用爪子抱着脑袋,眯着眼睛晒太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风耳也吃得差不多了,靠在雷阳的身边,小脑袋搭在他的腿上,很快就打起了小盹,尾巴还时不时轻轻晃一下。

雷阳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远处沉默放哨的雪爪,最后把目光投向远方。

草原的风带着暖意,吹得草叶沙沙作响。远处的丘陵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几只飞鸟掠过天际,留下淡淡的影子。空气里,蛇的血腥味渐渐被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覆盖,变得清新起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污。

那股腥气还在,却不再让他觉得恶心了。反而像一个印记,一个证明——证明他熬过了这场“出洞考验”,证明他向“狼”的身份,迈出了笨拙却坚定的一步。

雷阳低下头,蹭了蹭风耳的脑袋。小家伙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又看了一眼黑石,这家伙已经把肚子晒得鼓鼓的,像个灰扑扑的小毛球。

“或许……这样也没那么糟。”雷阳想。

没有KPI,没有人际内耗,没有没完没了的会议。只有阳光,草地,食物,还有……需要守护和被守护的同伴。

虽然残酷,虽然充满未知,但至少,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进食,每一次奔跑,都是为了“活下去”本身。

这个念头升起时,他忽然觉得,灵魂深处那点属于“雷阳”的疲惫,似乎被草原的风吹散了一些。

雪爪忽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低低的嚎叫。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集合”的意味。黑石立刻从草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精神抖擞地跑到雪爪身边。风耳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跟在雷阳身后,小尾巴还在半梦半醒地晃着。

雷阳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蛇骨,然后转过身,跟着雪爪往洞穴的方向走去。

他的爪子踩在草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阳光落在他灰扑扑的皮毛上,暖洋洋的。嘴里的腥气还没完全散去,但他的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他知道,这只是草原给他上的第一堂课。

未来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着他——更凶猛的猎物,更危险的天敌,更残酷的竞争。但此刻,他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因为他终于明白: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狼,“活着”本身,就是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跋涉。而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溪边的蛇骨很快会被风吹散,被其他食腐动物清理干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但雷阳知道,这一天的经历,会像那块被他吞下的“白色硬物”一样,悄悄融进他的骨血里,成为他狼途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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