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冥寻踪

五百年的镇压，如同最沉重的磨盘，碾磨了孙悟空的桀骜，却未曾磨灭他心底最深处的执念。

当那个叫做唐僧的和尚，战战兢兢又满怀虔诚地揭下山顶那张散发着无尽佛力的六字真言帖时，当整座五行山轰鸣着、颤抖着、最终化作一道金光消散于天地之间时，孙悟空感受到那禁锢了他五百个春秋的力量骤然消失！

“俺老孙——出来了！！！”

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咆哮，如同困龙出渊，震彻九霄！积攒了五百年的妖气与怨恨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他一个筋斗翻出深坑，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活动着有些僵硬却依旧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四肢，那双火眼金睛中爆射出骇人的金光，扫视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狂喜之后，是近乎爆炸的宣泄欲望！他想立刻打上天庭，砸碎灵山！

然而，目光触及到身旁那个面带惊恐、却又强装镇定的唐僧，以及云端那若隐若现、监督着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时，他硬生生将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压了下去。

不能急，还不能急。

小不忍则乱大谋。报仇雪恨，需从长计议；寻找小阿曦的踪迹，更是重中之重！

他将所有的仇恨与急切深深埋入眼底最深处，脸上挤出一个看似乖顺又带着几分惫懒的表情，对着唐僧唱了个喏：“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戾气，透露着他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西行之路，便在诸神若有似无的注视下，正式开启。

然而，孙悟空的这颗心，又何曾有一刻真正系于那虚无缥缈的“取经大业”？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场被迫动身的远行，一道不得不遵从的敕令。

甫一离了观音等人的视线，他便按捺不住，转身对唐僧道：“师父，弟子被压山下时，曾得一凡人以性命相护。此恩未报，心实难安。此番西去，不知何日能归，恳请师父准我片刻，容我去她坟前祭拜一番，了却心愿。”

唐僧见他言辞恳切，目光中竟有罕见的哀恸与郑重，心肠便软了下来，合十叹道：“既是报恩，乃善举也。悟空，你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谢师父！”

话音未落，孙悟空身形早已化作一道疾电金光！只听“嗖”的一声破风之响，他一个筋斗腾空而起，霎时间穿云破雾，消失于九霄云外。

筋斗云快如闪电，眨眼功夫，那熟悉的区域便已在脚下。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

没有了五行山的镇压，此地山川地貌似乎也恢复了寻常，草木葱茏，溪流潺潺，与他被压之前记忆中的景象大不相同。

唯有一些残留的、巨大的地基状岩石和空气中极其稀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佛力余韵，提示着这里曾有一座镇压齐天大圣的神山。

他按下云头，落在那片曾经压了他五百年的谷底。

这里早已被厚厚的泥土和植被覆盖。

“小阿曦……俺老孙出来了……俺来找你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疯狂地在这片区域搜寻！火眼金睛运转到极致，扫过每一寸土地，感知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属于阿曦的微弱气息！他徒手挖掘，搬开巨石，劈开林木，不顾一切！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泥土、石头、草木，没有任何尸骨的痕迹！连一点残存的衣角、一件她可能佩戴过的饰物都没有！

仿佛那个叫做白曦的女孩，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孙悟空的呼吸变得粗重，金色的眼眸中开始爬上血丝，“那场大火……难道真的……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吗？！不！不可能！”

他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地搜寻，范围不断扩大，甚至掘地三尺！惊得山林中的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绝望。

数百年的时光，沧海桑田，足以抹去太多痕迹。

更何况，阿曦当年被掳走的方向与五行山本就有些距离，他甚至连她具体殒命在哪座山都无法完全确定！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脱困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焦急与无措。

生死簿！对！生死簿！

猛地，他想起了最初的计划！只要找到生死簿，找到她的名字，就能知道她的下落！是转世投胎了，还是……

他不敢深想那个最坏的结果，此刻，生死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又是一个筋斗云，不再隐藏行迹，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九幽地府！那狂暴的妖气毫不掩饰，惊得沿途仙神纷纷避让！

幽冥地府，阴风惨惨，鬼哭啾啾。

孙悟空毫不理会那些惊慌失措的鬼差阴兵，一路如同狂暴的飓风，直接打到了森罗殿前！

“阎罗老王！给俺老孙滚出来！”他一脚踹开殿门，声如雷霆，恐怖的妖气席卷整个大殿，吓得那些判官鬼吏瑟瑟发抖，抱头鼠窜。

十殿阎罗连滚爬爬地迎了出来，看到是这位煞星，个个面如土色：“大圣！大圣息怒！不知大圣驾临，有何吩咐？”

孙悟空一把揪住秦广王的衣襟，一双金眸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少废话！把生死簿给俺老孙拿出来！俺要查一个人！”

“好好好！快！快取生死簿来！”秦广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吩咐。

很快，厚厚的生死簿被抬了上来。

孙悟空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翻到南赡部洲，然后迅速查找“靠山屯”、“白曦”！

他的手指因为急切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同扫描般飞速掠过一个个名字。

终于找到了靠山屯！他心中一喜，继续查找，寻找“白”姓之人！

终于，他找到了几个姓白的名字，但仔细看去，年龄、性别皆对不上！他疯狂地翻动着书页，查找着所有可能相关的记录！

一遍！两遍！三遍！

他将有关靠山屯的所有记录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动用了神通法力感知！

然而——没有！根本没有“白曦”这个名字！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生死簿上登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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