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功德之谋

屏蔽了外界窥探的禁制中，阿曦依偎在孙悟空怀中，不再是那副懵懂模样。

挣脱了天道对“白骨精”命格的束缚后，她的思维仿佛也变得更加清晰透彻，结合前世碎片化的认知与今生对洪荒世界的理解，一个惊人的猜想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她抬起手，指尖缠绕着一丝幽冷的墨色气流，轻声道：“猴哥，我一直在想……西行取经，或许远非表面上‘普度众生、传播大法’那般简单。”

孙悟空搂着她，把玩着她一缕墨发，金眸微眯：“哦？你又想到了什么？”他对阿曦的智慧从未轻视。

“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涉及整个洪荒大势的气运交接仪式。”

阿曦的声音不高，却如石破天惊，“自封神大劫后，玄门道统虽掌管三界，但内部派系林立，封神榜上诸多神仙心怀怨怼，看似稳固，实则气运已显僵化滞涩之象。而西方佛教自封神时度走三千有缘客后，一直力图东进，却苦于南赡部洲乃道门传统之地，气运难以渗透。”

她顿了顿，继续梳理思路：“于是，双方高层，或者说至少是默认此事的大能，可能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借由一场‘磨难重重’的西行取经，完成一次浩大的、‘合理合法’的气运转移。”

“让佛教经书‘东传’，看似是佛教大兴，实则如同开闸放水。让一部分原本属于南赡部洲、属于道门的气运，名正言顺地‘流入’西方，盘活西方灵山的同时，也反哺天庭！”

阿曦眼中幽蓝光芒闪烁，“天庭作为三界正统管理机构，无论哪教兴盛，理论上都能分润功德气运。佛教东传成功，天道降下庞大气运功德，西方得大头，但作为‘配合者’和‘场地提供者’的天庭，必然也能分得一杯不小的羹！这或许能缓解天庭内部的某些矛盾，甚至加固其统治。”

孙悟空听得眉头紧锁，眼中金光暴涨：“所以，俺老孙大闹天宫……从头到尾……”

“很可能都在默许甚至纵容之下！”阿曦接话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若非如此，堂堂九重天，亿万天兵天将，诸多大能隐修，岂会真让你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石猴闹个天翻地覆？甚至老君炼丹炉……现在想来，是否更像是一次‘帮忙’淬炼，助你成就火眼金睛，好为日后西行增添一份‘磨难’和‘护持’的资本？让你这只‘无法无天’的猴子去当取经人，再合适不过，既能彰显佛法无边，又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劫难，赚取足额‘功德’！”

砰！孙悟空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桌上，石桌瞬间化为齑粉！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戾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自以为的桀骜反抗，竟从头到尾都可能是别人剧本里的一环！他的痛苦，他的镇压，都成了别人算计功德的筹码！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冰冷彻骨。

阿曦连忙握住他紧攥的拳头，安抚道：“猴哥，息怒。如今看清，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强。”

孙悟空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毁灭一切的冲动，金眸中只剩下冰冷的理智与决绝：“继续说。”

“西行团队是关键。”阿曦沉声道，“金蝉子乃如来座下二弟子，是佛教代表；你，齐天大圣，是道门‘弃暗投明’的象征；猪八戒、沙和尚是天庭贬下凡间的神将；甚至白龙马，也代表龙族……这个团队本身，就象征着道、佛、天庭、乃至妖族某种程度的‘融合’与‘合作’。由这个团队完成的取经之路，所产生的气运功德，才能被各方所承认和分享。”

“而最终的‘圆满’，”阿曦目光锐利起来，“必然是到达灵山，取得真经，受封成佛。那一刻，天道见证，气运交割完成，西方大兴之势成，天庭分润功德到手。而你们……尤其是你，悟空，将被彻底打上佛教的烙印，那‘斗战胜佛’的果位，既是奖赏，也是最终的束缚！从此，你不再是自由的齐天大圣，只是佛教护法战神，你的气运、你的力量，都将成为西方兴盛的基石的一部分！”

“休想！”孙悟空低吼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叛逆，“俺老孙岂会让他们如愿！”

“单凭你我二人，自然无法对抗整个西方教和默认此事的洪荒大能。”阿曦冷静地分析，“但正如你所想，我们可以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

“首先，便是天庭内部的不满者。”阿曦掰着手指细数，“封神榜上诸多神仙，当年被迫上榜，失去自由，修为难以寸进，对天庭、对道门岂无怨气？西行气运若成，巩固的是当前天庭高层的统治，于他们何益？他们或许乐于见此事受阻。”

“二郎神杨戬，听调不听宣，心高气傲，对玉帝尚且阳奉阴违，对西方东进未必乐意。其麾下势力独立，是一大助力。”

“哪吒，看似叛逆，实则重情，其师太乙真人乃阐教重要人物，阐教与西方教关系微妙……或许可争取。”

“还有四海龙族，看似臣服，实则憋屈，或许也可暗中联络……”

孙悟空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阿曦的分析，与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且更加系统清晰。

“其次，”阿曦继续道，“便是其他对西方东进感到威胁的势力。比如……北俱芦洲的妖族残余大能？某些隐世的洪荒古族？甚至……血海冥河老祖那边？但凡不愿见西方独大的，都可能成为潜在的盟友，至少可以制造混乱。”

“我们的目标，并非要毁灭西方教或天庭，”阿曦最终定下策略，“那是不现实的。我们的目标是——在西行圆满的最后关头，灵山受封、气运交割最关键的那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破坏仪式，中断气运的完美转移！”孙悟空接口道，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不必完全摧毁，只需让其无法‘圆满’！让西方无法得到预期中那般庞大的气运功德，让天庭的分润大打折扣！让如来的算计落空！如此一来，西方东进之势必受挫，天庭内部矛盾可能因此激化……而这，就够了！”

既能报了被算计镇压之仇，又能搅乱棋局，为自己和盟友争取喘息和发展的空间，甚至可能找到彻底摆脱束缚的机会！

“对！”阿曦点头，“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你在受封那一刻，联合所有能联系上的力量，里应外合，突然发难！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届时，天道见证的仪式上出现巨大变故，其反噬……够他们喝一壶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坚定的意志。

前路艰险，敌人强大到近乎令人绝望。但他们并非毫无胜算。

暗处的盟友，被算计者的怨气，以及那场宏大仪式本身可能存在的脆弱节点，都是他们的机会。

孙悟空将阿曦紧紧搂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好！就这么办！俺老孙倒要看看，当那灵山盛会、万众朝拜之时，俺这根‘定海神针’，是如何给他们搅个天翻地覆的！”

从此，西行之路在他眼中，不再是磨难，而是通往最终复仇战场的征途。

每一步，他都走得更加沉稳，也更加危险。而藏在他心口的墨玉骨笛，则是他冰冷复仇之火中，唯一一点温暖的、需要誓死守护的光亮。

一场围绕着“功德圆满”而展开的、注定要震惊三界的风暴，正在西行的表象下，悄然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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