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抢走他的底牌

桦生紧紧抱住了怀中柔韧而温暖的蛋。

不知为何，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接触，她已经有些舍不得了。

一想到要把它卖掉，桦生就觉得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要将她的心脏硬生生剥离一块，扯得深处一阵阵尖锐的疼。

猛地，桦生突然警觉起来！

不对劲！

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一颗蛋产生如此强烈的不舍？这完全不合常理！

桦生脸色的骤变被一旁的阿鱼察觉到。

他眼中竟冒出了一丝奇异的光彩：“你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我看得没错，你真的很特别。”

桦生怒瞪向他：“你骗我！”

阿鱼缓缓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我没有骗你，到目前为止，它真的只是一颗没有灵魂的蛋。”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蛋上：“让接触它的人不由自主地倾尽所有去爱它……不过是它的本能力量而已。”

他重新将视线转向桦生，语气平淡无波：“但是既然你发现了，这个能力对你就没有用了，你依然可以卖掉它，嗯……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他的话语让桦生脊背窜上一股森然的寒意，她抱紧了蛋，盯着阿鱼，问：“那你呢？你爱它吗？它是你的孩子。”

阿鱼用一种极其温和怜爱的目光，看着这颗美丽的蛋：“我想爱它，但我没办法一个人爱它。”

说完，他不再看桦生，也不再看那颗蛋，缓缓地转过身，沿着丁香方才离开的路径，走出了这间残破的休息室，跃入广袤的海水之中。

他的身形在海水中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要溶于水中。

随即，从他身形消失的地方，一片夺目的亮蓝色光芒开始凝聚，一条巨大鱼类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和桦生第一次见他时的鱼形态不同，不再浑身倒映着淡紫色光泽。

如今的他，身形更加流畅修长，浑身被亮蓝色鳞片所覆盖，那巨大轻盈的鱼尾在昏暗的海水中舒展开来，璀璨夺目。

桦生了悟，阿鱼既然可以在幻化为人的时候，参照着丁香的模样塑造自己，那么他之前的鱼身，也幻化为和丁香如出一辙的淡紫色，就不难理解了。

那是一种笨拙的模仿，一种渴望靠近的证明。

但是现在……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桦生看着那条在深海中美得摄人心魄的蓝色巨鱼，心中不安，做回自己，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蓝色巨鱼摆动着华丽的尾鳍，向着巨大漩涡游了过去。

……

漩涡之中，百川看到了蓝光巨鱼正向自己游来！

他的属下和丁香正一起奋力为他抵挡着周遭无形的攻击。

他从衣服的暗袋中取出金属项链，把悬挂其上的金属牌紧紧捏在手心，全部的精神力倾注其上。

金属牌在他掌心发烫，热度越来越高，甚至灼痛了他的皮肤。

快了！快了！只需要再坚持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底牌就预热完成了！

到时候，只需要将金属牌贴近“眼”的本体，“眼”就会在古老契约的力量下，对他俯首称臣！

他不需要再囚禁他，就可以直接掌控这个污染区的权柄！

到那时候，通过“眼”对污染区的绝对控制，他完全可以将泥湖拍卖场，经营得比在黑塔手中时，还要强大辉煌！

巨鱼越来越靠近，他手中的金属牌也越来越灼热。

突然！一直在前方为他抵挡攻击的丁香，似乎被一道格外强大的力量击中，一声闷哼，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他跌落过来！

百川眼睁睁看到一团刺目的血雾从丁香的胸前迸射开来，融入海水中，将那一片区域染成了令人心悸的深红！

他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探出一只手，接住了撞过来的丁香。

可丁香跌落过来的冲击力出乎意料的大，将他狠狠地向后撞去！

就在这剧烈的碰撞中，他突然觉得半边身子刺痛发麻，原本紧紧攥着金属牌的手掌不自觉地张开——

金属牌脱手而出，缓缓地跌落到幽暗的海水当中，向下沉去！

他还在丁香的撞击下向后倒退，试图稳住身形。

而原本重伤无力的丁香，身形却突然止住了退势，继而无比敏捷地探身，一把捞住了金属牌！

“丁香！”百川惊愕地大喊，用尽毕生气力不顾一切地朝她移动过去，伸手抓住了丁香捏着金属牌的那只手，声音急切，“丁香！给我！”

丁香淡紫色的长发在海水中舞动，她微微侧过头，透过发丝的间隙，百川看到了那双曾经盛满柔情的眸子中，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金属牌已经将丁香白皙的手掌烫得皮开肉绽，但她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她的声音透过海水传来，依旧带着往日的温柔语调，却让百川如坠冰窟：

“是这个吗？我就知道，如果没有底牌的话，你是不会轻易招惹‘眼’的。”

百川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脸上恢复成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

像他这样的人，早已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早就做好了被一切人、一切事背叛的准备。

就算是刚刚才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涟漪为之心软的丁香，也不例外。

他攥紧了丁香的手腕，用尽全力去掰那紧握着金属牌的手指。

然而，丁香的手纹丝不动。

丁香转过身来，漂浮在百川面前，隔着冰冷的海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

“百川啊，你老了。”

是啊，他已经老了。

百川在心中附和，开始唾弃自己刚刚为重新找回的心动而产生的窃喜。

他怎么会那么自欺欺人？怎么会天真地认为，在自己已经如此苍老垂暮之时，年轻美貌、容颜依旧的丁香，还会对他这个糟老头子不离不弃呢？真是可笑。

在知道拿回金属牌的尝试只是徒劳之后，百川突兀地松开了丁香的手腕，身体在海水中微微向后漂浮，拉开一点距离。

他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一个带着怜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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