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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佛陀


长安的暑气在午后化成黏腻的闷热,紧紧裹住王维书斋的窗棂。今年的夏意来势汹汹,比往年都要更加地猛些。

王维在沉默中画完了一幅画,觉得不甚对其满意,便又在沉默中把它揉成了一团废纸,就着烛火烧了。

送杨昱离开,回到自家书房里,王维心中觉得有些空落,便又变回了外人眼中那个孤傲清高却又温和内敛的王摩诘。

世人皆道他王摩诘性淡如菊,行止有度,诗画中空灵出尘,颇具佛心。因此给他冠以“诗佛”之誉,名动京华。

可他本也不是什么寡淡的性子。

与外间人对他的印象恰恰相反,年轻的王维每与友人坐而论道,月下清谈,可彻夜不休三日不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胸中丘壑纵横,笔下烟霞翻涌,恨不得将天地之玄机、人生之妙理,都统统铺陈开来,去与同道之人共享。

那该是何等酣畅!

可扪心自问......

他到底是何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呢?

是官途一片灰暗,满腔抱负皆付东流时?

是张九龄罢相,朝堂风云陡然变得险恶时?

是看着李林甫鹰视狼顾,口蜜腹剑,将满朝忠良如草芥般摧折时?

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如今的他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但他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自己。

只是若要为官,若要生存......他好似就只能让那个“真正的自己”继续沉睡下去。

要说这为官,在他眼中,不过循环往复于四个字:求人办事。

这第一道险阻,“求人”,便扼住了他的咽喉、阻住了他的前路。

他有他的傲骨。并非是单纯的恃才傲物,而是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倔强气节。

这傲骨让他对那些蝇营狗苟、阿谀攀附嗤之以鼻,也让他几乎自绝于官场之间。

可要“办事”?那便先要“求人”。

求谁?求那些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却窃据高位的蠹虫?求那些只懂声色犬马的庸碌之辈?求李林甫之流的豺狼,换取一丝施舍般的助力?

他做不到。

他的嘴里吐不出折辱风骨的谗言,他的脊梁弯不成卑躬屈膝的丑态。

于是,“办事”之途也就此断绝。

官途走不通,也没几个能够交心的朋友。

那双本应在庙堂指点江山、沙场挥斥方遒的手,最终只能紧握那支秃了笔头毛笔。

如海的表达欲,还有那些被他的傲骨封锁在唇齿间的话语、那些被残酷现实碾碎的抱负、那些对黎民社稷的忧思热望…………

他不得不把这无处发泄的一切都藏进那些简短的诗里,塞进那些瑰丽的画卷。所有的思考和情绪,最终都只能化作笔下的千山万水,只能凝成纸上的寒潭枯松。

于是诗越写越多,越写越深。

于是画越画越精,越画越玄。

在外人看来,他的诗与画可谓诗画双绝,诗中有佛理,画中有真意。

可偏偏他自家却是“欲辨已忘言”。

外间人将它称为“诗佛”,可他们哪里晓得比起在诗画里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佛陀,他王维心中,藏着一团被刻意压抑、却从未真正熄灭的火。

他渴望切切实实的作为!

为这大唐的盛世,为这天下的生民,更为他自己胸腔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以为能以才华经纬天地的少年雄心。

可如今的朝堂,却是阴霾蔽日,豺狼当道。

他空有济世之才、安邦之志,却被困在库部那一方清冷的官署之中,只能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将满腔热血藏起,伪装出世人眼中澄澈空明的“佛光”。

蛰伏,成了他唯一可选择的姿态。

将锋芒磨钝,将心火按熄,熬着看不见尽头的资历,吃着这索然无味却又不得不吃的皇粮。

夜的尽头终有光,他王维没能力扭转日月,便只好无奈睡去,等待着黎明破晓。

画纸烧尽,他看向那少年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他只盼那少年真能如他所言,救那姑娘脱离苦海,也是功德一件。

佛祖......你若真的在天有灵,为何要以这苦难来折磨那些未曾犯错的灵魂呢?

他又想起了自家离去多年的发妻,却也不知道她在另一方世界过得是否安好。杂乱的思绪将他吞噬,他的心思又飘去了别处。

“也不知杜贤弟考试顺不顺利?”

另一边,依旧是华清宫。

“昱儿你可算是开窍了!”杨玉环只觉得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快跟姐姐说说,是哪家的小娘子?是崔卢郑王哪家的闺秀?还是哪位大臣家的明珠?只要你喜欢,姐便去求你姐夫,准保风风光光给你抬进门来做正妻!”

骊山的葱茏隔绝了长安的酷热,长生殿的角落里还有圣人专门叫人抬来的冰鉴,不时冒出些透着寒意的水汽,浸润着雕梁画栋,也消解了几分人间的浮躁。

但杨昱并不觉得享受,他现在冷汗直冒。

他实在有些开不了口了,刚才他本想跟姐姐说“想要纳妾”之类的话,但到嘴边了却变成了:

“姐,我想要女人了。”

虽说意思差的不多吧,但这话说的也未免太粗鄙,自家姐姐还理解偏了,以为他是看上了哪家小姐......

那他这捞想乐户上岸的话要从何说起啊!

杨玉环倒是没看出杨昱的异样,她是真的光顾着乐了。这个从小被自己护着的弟弟,整日里斗鸡走马、不务正业,一直都是长安有名的混账货色。

如今他终于对女人----而非斗鸡走马----上了心,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不仅可能意味着自家弟弟想要收心了,不闹腾了要关注家庭了,还意味着杨家子弟开枝散叶,延续富贵,这是她最朴素的愿望。

杨昱被姐姐热切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努力摆出几分正经样子:“阿姐,不是......不是什么高门贵女......我、我是想......”

“嗐!扭捏什么?”杨玉环很是随意地把腿收回塌上,露出精巧的足踝。

“莫不是怕聘礼少了?姐姐给你添!再不成,让你姐夫赐下些珍玩去提亲!只要你喜欢,天上的仙子姐姐也想法子给你求下来!你只管开口!”

杨昱深吸一口气,避开自家姐姐灼灼的视线:“姐,不是贵女......是......是南曲乐户的一个姑娘,名叫......名叫韦念奴。”

“韦念奴?这名字倒有几分清雅…………”

杨玉环顺口赞了一句,柳眉习惯性地挑起,正待细问是哪家韦氏,忽然捕捉到了那刺耳的两个字,脸上的笑意骤然冻结,“等等!你说什么?南曲…………乐户?”

这不成器的小子怎么看上教坊司的姑娘了?难道他不知道那些姑娘大都......

杨玉环满头黑线。

“昱儿,你失心疯了不成?”杨玉环的声音有些冰冷,“教坊司里的女子都是贱籍,都是供那些高门大户玩乐的玩物,你别当这是什么养什么小猫小狗搬的看见个习惯的就想抱回家。”

她倒不是怪罪自家弟弟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教坊司的女子,只是觉得自家弟弟太纯情,多半是被那些个野女人给骗了感情。

“我是......我是想救她......”杨昱低着脑袋,他就知道自家姐姐要有意见。不管怎么说,那韦念奴如今也确实是教坊司里的风尘女子了,不管如今这风气多开放,也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而杨玉环听了这话却是更加确信自己这傻弟弟是被那些个野女人骗了。救?救什么救?不就是图老杨家的钱财还看她弟好骗么?没门!

这事儿可关乎弟弟的终身幸福,不能小视了。回头就把自家弟弟关去大慈恩寺念佛,就念那个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什么什么的。

她要等她把那野女人解决了之后再放弟弟出来!杨玉环在心里如此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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