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圣人找你有事说

说到这画册，倒也不是那些士子们没兴趣，只是他们一般会直接去妓馆直接花钱上手实操，实践出真知，因此理论书籍的消费者就以这些不太能接触男女之事的小娘子们为主了。

这画册起初卖的是相当好，开元年间卖了好一阵，后来销量有些下滑了，画师们就开始往一些猎奇的方向使劲儿。

陈妙收藏的那本册子里就画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面说，有些人吃痛的时候会有那方面的......快感？

杨老六不会也有这种癖好吧？

陈妙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再看杨昱那笑容之中，好像也带上了一些戏谑。

于是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仿佛熟透的虾子。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你果然是个变态！脑子里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杨昱倒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一脸懵圈地指了指自己：“诶？我吗？我脑子里有什么啊......我没说什么吧？”

“明明就是你说的什么......”陈妙快要有些语无伦次了，但还是很拼命地在想“揭穿”杨昱这个不要脸的老小子，“就是、就是，什么感觉......什么什么，奇怪的想法......不是你说的吗！”

杨昱依旧摸不着头脑：“不就是说怀念你动手的‘感觉’吗？你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感觉？你还敢提感觉！”陈妙又羞又恼，跺了跺脚，感觉自己那些“理论知识”在此刻显得无比羞耻，根本说不出口。她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杨昱。

“不理你了！登徒子！”

杨昱倒也不全然是个木头，上辈子毕竟是生于信息爆炸时代的人，联想能力还是很强的，只不过太久没接触互联网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而已。

此刻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登徒子”，杨昱也算是想明白了，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凑到小道姑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喂，清妙子道长，你该不会是......偷偷参悟了什么不该参悟的‘大道’，然后在这里胡思乱想，还赖到我头上吧？”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妙浑身一僵，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猛地转回身，又羞又急，抬手就想再给他一下，可想到刚才手疼的教训，举到半空又悻悻放下。

她只能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虚张声势地低吼：“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杨老六，你再污蔑我，我、我叫我师父收拾你！”

“你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且你也试过打我是什么手感了，让太史令来打我......他那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住哦。”杨昱耸肩笑了笑。

“呸，我总有办法收拾你。”

杨昱见她这羞恼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娇俏模样，心头那点戏谑渐渐化为了更柔软的东西。

他不再逗她，只是含笑看着她，目光温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陈妙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脸颊上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她强自镇定，别开视线，小声嘟囔：“看、看什么看......”

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的缝隙，在她泛红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纤长的睫毛和微微嘟起的唇瓣。

杨昱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

指尖触到细腻肌肤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陈妙下意识想躲，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只觉得被他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滚烫得惊人。

她抬起眼，正对上杨昱近在咫尺的目光----那里面不再有戏谑，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温柔而专注的东西。

“你......在脸红什么？”杨昱似是开玩笑一般地如此问道。

“明知故问。”陈妙撇过头去不愿看他，“而且......怎么老是你你你地叫我，本小姐有名字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叫你？”杨昱的笑意更多了几分温柔。

“你跟李冶师姐她不是还一口一个季兰姑娘的叫么，多亲昵。”小道姑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醋意，“我不如她风雅，没起小字，你唤我名字就好......”

就在杨昱刚要开口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中的静谧。

“六郎！杨六郎可在此处？”

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容端正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小院，正是万年县令李岘。他额上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寻来的。

杨昱迅速收回手，后退半步，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李县令？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怎的教坊司的案子一过您这病就好了？”

李岘见到杨昱，明显松了口气，听到这话立马又觉得胸中有口气赌得慌，喘不上来。

他也顾不上打量一旁面红耳赤的陈妙，快步上前低声道：“咳咳，本官没好呢......这是抱病出来寻你......不对，不说闲话了，六郎，快随我入宫。高将军亲自到府上寻你，说是圣人有要事相召。谁知道你小子没回杨府，这才把我喊出来帮忙寻人的......”

杨昱闻言，心中一凛。圣人单独召见？还是高力士亲自来寻？这阵仗可不小。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李岘拱手道：“有劳李县令亲自跑这一趟。不知圣人召见，所为何事？”

李岘擦了擦额角的汗，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复杂：“本官如何得知圣意？只是......高将军面色凝重，想来非同小可。六郎，速速随我前去，莫要让陛下久等。”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妙，又补充道：“今日朱雀门外之事......动静太大。六郎，慎言，慎言啊。”

这话已是近乎直白的提醒。

李岘跟自己的交情也不算多深，能给自己提醒到此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因此杨昱也是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杨昱心中了然，今日他煽动民意，逼得皇帝亲自登楼表态，虽说暂时赢了局面，但显然已触动了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不过自家那位姐夫想来也没这么小气才对，此刻召见，到底是因为欣赏，是想要警告，还是另有图谋？

杨昱不怕砍头，不怕廷杖，所以在对待这事情的态度上就有些随意。

“多谢李县令提点。”杨昱神色不变，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陈妙，只见她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眼中已没了方才的羞恼，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晰的担忧。

“你......”陈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圣人单独召见，福祸难料。她虽不通朝政，却也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杨昱看出她的担心，朝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语气轻松：“没事，估计就是陛下想问问今日朱雀门的热闹，找我聊聊闲天。你且在观中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陈妙如何能信？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是低声道：“你......自家小心些。”

“知道了。”杨昱应了一声，不再耽搁，对李岘道：“李县令，请带路吧。”

李岘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引路。

杨昱紧随其后，在经过陈妙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说完，便不再回头，大步随着李岘离开了清虚观的小院。

陈妙站在原地，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

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梧桐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自己道袍的衣袖，喃喃自语：“六郎，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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