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解药?
赵天成模仿着赵高那阴柔蛊惑的语调,惟妙惟肖。
“然后,他再抛出一个‘甜枣’:‘不如……我们改一改?让胡亥公子继位。胡亥公子对你李相可是敬仰得很!也是你李相的女婿。只要你我同心,共保新君,这大秦的朝堂,还不是你李相说了算?你的新法,想怎么推就怎么推!你李斯,就是大秦真正的定海神针!真正的……法家圣人!’”
赵天成冷笑一声。
“权力!名位!理想!赵高精准地捏住了李斯所有的软肋和欲望!在巨大的权力诱惑和对失去权柄的恐惧面前,李斯,你告诉我,你那点‘法家理想’,你那点‘坚持’,还剩下多少斤两?你能扛得住吗?”
隔壁耳房。
李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赵天成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精准的预言,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和欲望血淋淋地剖开!
那推演的每一步,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灵魂最脆弱的地方!
篡改遗诏……与赵高合谋……矫诏杀扶苏……立胡亥……
这些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脑中疯狂盘旋!
蒙毅看着跪倒在地、面无人色的李斯,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愤怒、鄙夷、还有一丝……悲凉。
牢房内。
赵天成继续着他的“死亡推演”。
“好!就算李斯一时糊涂,或者说,被赵高说服了,伙同赵高,篡改了遗诏,立了胡亥!然后呢?”
“胡亥是个什么货色?标准的绣花枕头烂草包!他的脑子,可能还没他爹的一个脚趾头好使!他懂治国?懂权谋?懂个屁!他只知道享受,只知道听赵高的话!”
“赵高呢?这个阉货,他懂什么治国安邦?他懂什么富国强兵?他唯一懂的,就是怎么抓权!怎么排除异己?怎么让自己成为唯一能替胡亥‘拿主意’的人!”
“他最喜欢的,就是现在大秦这套制度——严刑峻法,令行禁止,想杀谁就杀谁,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而且最好都是……灭族!”
赵天成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和冰冷的愤怒。
“因为这套制度,这把刀,在他手里,是最好用的!它不需要智慧,只需要狠毒!不需要建设,只需要毁灭!一道命令下去,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顾忌,只需要把罪名罗织好,然后就是砍头!腰斩!车裂!灭三族!夷九族!整个咸阳城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赵高只会觉得这把刀越快越好!越锋利越好!你们以为他上位了会去搞什么‘皇帝之法’?省省吧!他只会把这把刀磨得更快,杀得更多!杀到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斯?”赵天成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
“他以为他拥立女婿胡亥,就能继续当他的丞相,推行他的新法?做梦!”
“在赵高眼里,他李斯不过是一块暂时还有点用的垫脚石,一条知道太多秘密、随时可能反咬主人的老狗!等赵高把朝堂清理干净,把权力彻底攥在手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李斯!用什么罪名?太简单了!‘谋反’、‘通敌’、‘诽谤新君’……随便扣一个!”
“然后,就用李斯自己参与制定的、他引以为傲的秦法,把他自己,还有他全家老小,送进地狱!这就是作法自毙的终极版本!”
“而整个大秦呢?”赵天成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在胡亥和赵高这对绝配的疯狂挥霍和血腥屠戮下,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吼声中,在六国旧贵族的推波助澜下,会像一个被蛀空的、又被泼满了滚油点燃的巨树,轰然倒塌!烧得连渣都不剩!什么‘皇帝之法’,什么万世基业,都不过是这冲天烈焰里,几片迅速化为灰烬的竹简罢了!”
赵天成说完,牢房里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最后一点炭火的余烬也彻底熄灭了,黑暗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扶苏面无人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吞没。
章邯瘫坐在马扎上,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隔壁耳房。
李斯跪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赵天成最后那句“作法自毙的终极版本”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中反复轰鸣!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绑赴刑场,家人哭嚎,而赵高在城楼上狞笑的场景……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蒙毅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
赵天成的推演环环相扣,逻辑严密,直指人心最黑暗的可能!
虽然他不愿相信,但那份合理性带来的恐惧感,是如此真实!
他心中更加确信了一个念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扶苏公子!
挫败任何可能的阴谋!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牢房里死寂无声。
炭盆彻底冷透,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裹挟着赵天成那番冷酷推演带来的寒意,浸透了每一个角落。
扶苏瘫在太师椅里,身体抑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声绝望的呜咽冲出口。
赵天成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凿穿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父皇……父皇真的时日无多?
章邯僵在简陋的马扎上,脸色灰败如死人。
二世而亡!
沙丘!
李斯叛变!
赵高弄权!
胡亥祸国!
这些词在他脑中疯狂冲撞,砸得他天旋地转。
他不敢信,可赵天成描绘的链条冰冷得令人窒息,每一个环节都像严丝合缝的榫卯,敲打着他对帝国未来的全部认知。
少府卿的职责让他比旁人更清楚帝国的脆弱,那滚烫的“铁锅”下,的确堆积着如山的干柴!
“先生……”扶苏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沙砾摩擦。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光芒,死死盯住黑暗中赵天成模糊的轮廓。“先生方才所言……丹毒……家父!家父他……他亦深信长生之术,多年来……亦曾服食不少方士所献金丹!先生!先生您既然识得此毒,可知……可知有何法可解?可救?!”
他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死死咬住“家父”这个掩护,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窒息。
章邯浑身剧震!
隔壁耳房,死水般的寂静被打破。
跪伏在地的李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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