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考课连坐，荣损与共

“在新法里，给他们点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明确各级官吏俸禄标准，适当提高！尤其是基层小吏。再比如，军功授田的标准和待遇，在新法里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略有提升’！让当兵的觉得，新法对他们有利！”

“这些人得了好处，就算不积极支持，至少也不会跳出来死命反对。明白吗？分化瓦解，孤立死硬派！”

扶苏连连点头：“先生此言，切中要害！”

“第五刀，”赵天成声音陡然转冷，“也是最关键的一刀！祭出始皇帝这尊真神！”

扶苏屏息。

“让李斯，或者你爹，想办法请一道明旨！”赵天成眼中寒光闪烁，“就说，推行‘皇帝之法’，乃始皇帝为求帝国万世永固，深思熟虑之国策！凡有阻挠新法推行、阳奉阴违者，无论身份地位，一律视为藐藐视君父，欺君罔罔上！按谋逆论处！夷三族！”

隔壁，嬴政、李斯、蒙毅三人同时心神一凛！

杀气扑面！

赵天成语气森然：“把这把尚方宝剑悬在所有人头顶！让那些反对者掂量掂量，是他们的禄位面子重要，还是他们全家的脑袋重要！有这道旨意压着，前面四刀才能砍得下去！否则，光靠李斯和你爹，压不住那群老狐狸！”

扶苏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但随即又被一股决绝取代：“学生明白了！分化瓦解，拉拢打压，恩威并施，再以陛下无上威权压阵！”

“对头！”赵天成重新瘫回椅子，枯草茎晃悠着。

“记住，政治就是分蛋糕和砍人的游戏。谁挡路就砍谁，谁听话就分点甜头。别想着什么仁义道德感化，那玩意儿在朝堂上屁用没有！刀子够快，位置摆得够正，再大的阻力也能趟过去！”

隔壁耳房。

阴影中，嬴政缓缓靠回椅背。

赵天成这五策，狠辣精准，环环相扣，直击人性要害。

尤其是分化宗室，不动存量削增量、借李斯之手打击地方豪强、以及最后祭出“欺君罔罔上”的帝威杀招，将权谋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此人…虽在死牢，却已将庙堂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

此策，可用！

李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赵天成对他心思的把握，对反对者弱点的洞悉，对权术手段的运用，令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恐惧和…一丝被看穿的羞恼。

尤其是那条“打击地方豪强”的提议，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登天梯！

他心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震撼与忌惮。

此子若在朝堂…

牢房内。

“先生。”扶苏抬头，眼中带着激动。

“若按此策行事，定能将皇帝之法推行下去”

“哟？苏公子，这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扶苏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先生……此言何意？此策……此策难道不是先生所倡‘皇帝之法’的精髓吗？”

“精髓？”赵天成嗤笑一声，坐直了些，。

“精髓是没错！可光有骨头架子，没肉没血，顶不了长期的！这方案，听着挺唬人，可你们想过没有，拿什么去填那些被‘约束’了的酷吏、被‘打击’了的豪强挖出来的窟窿？拿什么去堵那些被动了奶酪的勋贵、宗室的嘴？靠他李斯一张嘴去念‘法圣’的经？时间久了还是会出问题的！”

“这五刀只能保证短期内有效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洞悉世情的冰冷。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等他压不住那天，或者新君一换……嘿嘿，这套‘皇帝之法’，立马就会被撕得粉碎，丢进茅坑！”

扶苏和章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赵天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露出了底下冰冷的现实礁石。

“那……那先生以为，当如何？”扶苏的声音干涩，带着不甘和急切。

赵天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狡黠黠的弧度。

“如何？若想做长久准备，四个字——‘利益捆绑’！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也拉下水！让他们觉得，这‘民富国强’的船翻了，他们也得淹死！让他们觉得，这船开好了，他们能捞到比现在更大的好处！”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扫过两人。

“你们大秦，包括六国旧制，贵族勋贵之家，最讲究什么？嫡长子继承！对吧？家业爵位，大头都是嫡长子的！其他儿子呢？庶子？次子？三子？四五六七八子？他们怎么办？”

扶苏和章邯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是根深蒂固的传统。

“好！”赵天成一拍大腿，“这就是突破口！这些庶子、次子，他们难道不想出人头地？不想封妻荫子？不想手握权柄？可现实呢？嫡长子继承一切，他们要么依附兄长，看人脸色，分点残羹冷炙；要么就得靠自己，去战场上搏命，或者……钻营些旁门左道！出路窄得很！”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诱惑力：“现在，机会来了！把这‘皇帝之法’里‘释放民力’、‘百业兴旺’带来的好处，跟这些庶子、次子的前途，牢牢绑在一起！”

“具体怎么做？”赵天成竖起三根手指，如同指点江山。

“第一，设‘民富考课’！在郡县两级，增设‘民富佐吏’之职！这官儿，不入流，但权力不小！专司巡查地方，记录民生实情——比如粮价稳不稳？市集活不活？工匠作坊多不多？商路通不通？黔首脸上是愁容多还是笑容多？把这些东西，量化！做成考课！”

“第二，开‘庶子入仕’之门！规定：凡郡县‘民富佐吏’之职，优先从当地勋贵、宗室、豪强之家的庶子、次子中择优选任！选任标准？不看嫡庶，不看出身，只看本事！要识字，要会算，要懂点农工商的皮毛，更要有一颗愿意去田间地头、市井坊间跑腿的心！”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考课连坐，荣损与共’！”

赵天成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这些庶子佐吏，他们的前程，跟‘民富考课’的结果死死绑在一起！他负责的片区，民生改善显著，仓廪廪充实，商贾云集，黔首安居乐业？好！考课优等！不仅他本人可以擢擢升，进入更高一级的官署（比如郡守府、甚至中央相关司曹），更重要的是——”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灼灼。

“他所属的家族！其父、其嫡长兄的爵位俸禄、甚至其家族享有的某些免税、荫蔽特权，将视其考课成绩，予以相应的……浮动！”

“考课优等？家族可获额外恩赏，或减免部分赋税，或增加荫蔽名额！考课劣等？家族爵位俸禄按律削减！荫蔽特权打折！甚至……嫡长子承袭爵位时，都要受其拖累，被朝廷‘慎重考虑’！”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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