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刻法勒的特工，代号“画眉”
井月寒讨厌下雨。
尤其是在卡兰度公国这种地方，雨水混杂着码头劣质朗姆酒的酸腐气、鱼内脏的腥臭，变成一种黏腻的、能钻进骨头里的潮气。
她用指尖轻轻擦拭着吧台上一枚几乎看不见的划痕，那是三天前一个醉醺醺的奴隶贩子留下的。
而那个奴隶贩子，现在大概正安静地躺在卡兰度港外三十米深的海底和他那艘准备运往香波地的“货物”一起。
井月寒是这家“海鸥之眠”酒馆的侍女，一个沉默寡言、面容清秀的女孩，没人知道她来自何方，只知道她调的酒很一般，但擦的桌子永远最干净。
在刻法勒，她有一个更正式的代号——“画眉”。
她是雷蒙亲自从内务安全局挑选、由克洛克达尔训练的第一批“统战局”外派特工。
她的任务很简单：以侍女身份为掩护，在卡兰度公国的首都建立一个“长城计划”的信号基站。
卡兰度公国，南海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以造船业和混乱的自由贸易闻名。
这里的贵族和世界政府官员沆瀣一气，将法律变成了一纸空文，海贼与黑帮在此寻欢作乐，平民的生命比不上一桶优质的麦酒。
对井月寒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她见过希德勒的繁荣，见过绿宝石岛的希望，见过特兰西亚人民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
那些都是书记官阁下亲手缔造的，是她和无数同志愿意为之献出一切的理想国度。
而这里是地狱。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撞了过来，满嘴污言秽语，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
井月寒的身体甚至没有动。
一只粗糙的大手从旁伸出，像铁钳一样抓住了醉汉的脑袋，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
酒馆的壮汉老板走过来，一脚踩在醉汉的脸上，骂骂咧咧地将他拖了出去。
“没事吧，月寒？”老板回头，露出一口黄牙。
井月寒摇了摇头，继续擦拭着吧台。
老板是她的“下线”，一个被刻法勒解放的奴隶，自愿成为统战局在卡兰度的外围眼线。
夜深了，酒馆打烊。
井月寒脱下侍女服，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脸上戴着一张朴素的白色面具。
她从后窗悄无声息地跃出，如同一只融入黑夜的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屋顶之间。
今晚，是安装基站的最后期限。
地点选在城中心的钟楼，那里是全城的最高点，也是公国大公爵炫耀财富的标志性建筑。
钟楼守卫森严，但对她而言，那些懒散的士兵形同虚设。
她沿着建筑的阴影攀爬，身姿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她即将抵达钟楼顶部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粗暴的咒骂声从下方的一个小巷里传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她才八岁！”一个男人绝望地哀求。
“滚开，老东西！能被‘血斧大人’看上，是你们家的福气！”
“再啰嗦，连你一起卖掉！”
井月寒停下了动作。
她从屋顶的边缘向下望去。
巷子里，几个壮汉正将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女孩往麻袋里塞，女孩的父母被打倒在地，满脸是血。
这是卡兰度最猖獗的黑帮，“血斧帮”。
专门掠夺平民的子女，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或者人贩子。
井月寒的面具下，眉头紧紧皱起。
统战局的纪律手册第一条：任务高于一切，非必要不节外生枝。
暴露身份的风险，可能会让整个“长城计划”在南海的布局出现漏洞。
她应该无视这一切，继续完成任务。
可是，书记官阁下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我们建立这个国家，不是为了让我们自己过上好日子，而是为了让天下所有被压迫的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我们的剑，对准敌人；我们的手，用来保护人民。”
“任何敢于将屠刀挥向平民的渣滓，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哪里，都是刻法勒的死敌！”
井月寒闭上了眼睛。
一秒后，她重新睁开。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她从腰间抽出一根不到半米长的黑色短棍，轻轻一甩，短棍两侧弹出锋利的刀刃，变成一柄奇特的十字刃。
“画眉”的獠牙，终于在异国的黑夜里露出。
她的身影从屋顶坠下，没有风声，只有一道模糊的黑线。
巷子里的一个壮汉正得意地笑着，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消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直到死，他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谁？！”
其余的混混大惊失色，拔出刀警惕地四处张望。
回答他们的，是另一道划破夜空的黑线。
又一个混混捂着喉咙倒下。
恐惧开始蔓延。
“有鬼！有鬼啊！”
剩下的两人彻底崩溃了，他们扔下麻袋，转身就想跑。
但井月寒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身后，手中的十字刃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
井月寒收起武器，走到那对被吓傻的夫妇面前，将还在麻袋里哭泣的小女孩抱了出来，轻轻放在她母亲的怀里。
她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再次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那对夫妇抱着女儿，对着空无一人的屋顶，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磕头。
半小时后，井月寒成功在钟楼顶端安装了伪装成避雷针的信号基站。
她站在卡兰度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沉睡在黑暗与罪恶中的城市。
她知道，单凭自己，杀不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公。
但她也知道，在南海的另一端，有一位伟大的书记官正带领着无数像她一样的同志，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奋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做完这一切，返回酒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清晨，“血斧帮”四个核心成员被发现死在小巷里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整个卡兰度。
而他们的首领，“血斧”卡森，则被发现钉死在自己庄园的墙壁上，胸口插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用血画下的，潦草而狰狞的“K”。
井月寒像往常一样在酒馆里擦着桌子，听着客人们的议论，面无表情。
她口袋里的微型电话虫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她找了个借口进入后厨，接通了加密线路。
里面传来雷蒙局长经过处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画眉，‘长城’卡兰度节点信号确认。你的任务已完成。”
“做得很好。”
“现在，接收你的下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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