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记忆松动
医生已经不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不断地摇头，已然有了些泣不成声的模样。
刘白没有强制让对方说下去，只是心中已经逐渐有了些模糊的推理轮廓。
首先按照对方所说，青青在七岁的时候分裂出来了第一个人格，也就是那个声音很威严的人格。
然后医生刚才所说的话，意思就是青青在七岁的时候又经历了一些事情。
所以是先经历了这个事情，后面她才会分裂出人格保护自己。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在七岁的时候，青青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她下意识地推理结束后，自己也有些惊讶。
这种能力自然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自己在没有失忆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缓过神来，医生继续说道：“青青七岁那年，在那个畜生又一次喝醉回家后，她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了每天这样的生活。”
“两人大吵了一架，房子中所有能被砸坏的东西全都被砸了。”
“不是因为每天压抑的生活，而是因为她在下班回家收拾卫生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畜生的赌债。”
“三十万。”医生说出了一个数字。
现在的刘白还不明白，这个数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不吃不喝两三年才能够攒下来的。
“劳碌半辈子，所购买的房子、车子、一家人日后的开销，全部被那个畜生赌了出去！”
“因为像那种欠条，不止一张。”医生的心情万分复杂，如果只是酗酒，那么这个人还是拥有改正的可能。
但涉及赌，十万头牛也拉不回来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他们总会想着，下一次一定可以翻身，而后再次压上自己的全部！
刘白有了些许动容：“好可怕。”
“是啊，很可怕，也就是在这个不眠的夜晚，缩在自己房间角落的青青第一次分裂出了人格。”
“小小的心灵渴求着保护，只是一年级的她从自己最敬畏，也是最有安全感的老师身上，借下了一缕影子。”
“也就是现在的二号，那个威严但临危不乱的人格。”
医生的叹息一遍又一遍，但心中积压的情绪已然消逝了大半。
“既然七岁就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九岁才会被送到医院？”刘白又问道。
“当时看到了赌债的青青母亲，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和那个畜生离婚之后，才发现对方是以她的名义去借的赌资。”
医生说起那个中年男人，总是会咬牙，又有些气愤青青母亲，像是恨铁不成钢。
这种矛盾的情绪，刘白看在眼里，只是目前还无法理解。
“为了躲避追债人，还上那越滚越高的欠款，同时还要抚养自己的女儿，她一天要打三分工。”
“从凌晨到深夜，从深夜到凌晨。”医生心情复杂，她可怜这位母亲，也可怜被这位母亲所忽视的青青。
“长久以往，直到在为青青准备好一天饭菜后，再次准备上班的她，倒在了出租屋的门口。”
“小小的青青并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直到催债人员再次找上门，发现了死去多日的女人，和已经昏迷不醒的青青。”医生的语气中充满了唏嘘与感慨。
“后面治安署排除了刑事案件，人们这才发现这个坚强的母亲身上，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也只有两百一十三块四毛六分钱。”
“而她则是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还完了将近五十万的债务。”
“好可怜。”刘白动容说道，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难过。
也发现在对方说出“治安署”三个字的时候，心头会狠狠一颤。
自己会不会和治安署有所关系？刘白心想。
但直觉却是告诉她，最好不要向医生打听这些事情。
“那青青的另外一个人格是在哪里分裂出来的？”刘白克制住询问治安署的冲动，略有些生硬地找了个话题问道。
医生看着屋中那已经不再抽泣的小女孩背影：
“大概是住院一年之后，由于没有玩伴的存在，她便又分裂出来了一个略微毒舌的人格，每日和她吵架拌嘴，消解乏闷的时光。”
“原来如此。”刘白了然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格用来保护自己，一个人格负责消解无聊，这可怜而又坚强的小女孩其实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为什么那个男人现在还会来找青青？他不是不喜欢她吗？”刘白继续疑惑地问道。
医生原本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是要准备离开的，见对方实在好奇便也回复道：“因为她母亲去世后，法律将青青保护了起来，那群人这才找到了那个畜生。”
“那个畜生过来找青青不是出于愧疚弥补的心态，而是想着将青青卖出去给别人当童养媳，拿钱还自己的债！”
医生紧咬着牙，若不是青青十岁那年她及时发现，那个畜生就真的要将青青拐走了！
刘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跟随医生发出了一声声叹息。
“好了，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
“如果你想在医院转一转的话，可以叫上青青陪你一起出去。”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医生打了个招呼便拿着本子走远了。
刘白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眉头却是不自觉地蹙起。
她总有种想起来什么的感觉，但最终却是发现自己头脑中仍旧只有那一个模糊的名字。
回到病房，看着眼眶依旧通红的青青，刘白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被打扰的青青一惊，转头看到是刘白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不要怕，医生会保护你的。”在知道了这小小女孩人生中经历的所有事情之后，刘白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潜意识告诉她，这种感觉名叫同情。
失去的记忆化成模糊的画面回到了她的脑海。
青青擦去眼泪，十分可怜地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治安署是什么？”
那种心头狠狠一跳的感觉仍在刘白的脑海之中回荡。
她看着青青，语气轻柔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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