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午夜呓语

下过雨的空气潮湿冰凉，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来，让没有穿上衣的韩有打了个哆嗦。

王奶奶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但院落打扫的十分干净，甚至就连堆放杂物的偏房都没有什么垃圾。

院中养着一只黑色的小狗，见到有人过来就会站起来叫两声。

不过当看清楚了来人后，就又会摇着尾巴迎上来。

掀开盖着饭菜的篮子，鱼肉香气传入鼻腔，使得今天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的韩有咽了口唾沫。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站在门口不断地吞咽口水。

直到王奶奶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快吃吧小有，还要长身体呢，可别饿坏了。”

韩有转头看向对方，弱弱地问道：“奶奶不吃吗？”

桌上的饭菜只有一人份，他害怕自己吃了的话，王奶奶就没有东西吃。

王奶奶摆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奶奶已经吃过了，这就是专门留给你的。”

说完，便打了声招呼走进了屋子，开始在衣柜中翻找着能让韩有穿上的衣服。

她儿女外出打工时是将孩子带在身边的，不过寒暑假的时候会回来。

每次都会将衣服忘在她这里两件。

只看年龄的话，她的孙子是要比韩有还要小个一岁。

但若是两人站在一起，只看外表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不会认为韩有大。

太瘦了，脱下了衣服，肋骨清晰可见，手臂甚至比竹竿还要细。

身上根本没有多少肉，表皮连着骨头。

每次看到他，王奶奶都忍不住地心疼。

虽说饭菜只是白粥配鱼干，但韩有还是吃得一干二净，瓷碗里甚至连个米粒都没剩下。

韩有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轻车熟路地将碗碟拿到水池中清洗干净。

随后站在王奶奶的房间门口，出声问道：“奶奶，我阿爷真的还会回来吗？”

“可别听二丫那闺女瞎说。”

王奶奶顿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韩有真相。

不告诉的话，对方肯定会每天都惦记着。

但是真的说出来，又未免太过残酷。

思索了一下，王奶奶最终还是选择了先瞒着，等他爸妈回来再说。

韩有的阿爷确实是回不来了，出海打渔，一个浪头拍过来，连人带船都翻了。

等人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在海里飘了多久，救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消息是已经给韩有的父母传过去了，两人估计后天就要回来处理丧事了。

到时候，肯定是要带着韩有一起离开的。

想着想着，王奶奶找到了在衣柜中的旧衣，虽说起球严重，但总归是能穿的。

“这是浩浩弟弟的衣服吧，我能穿吗…………？”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韩有稍显局促地问道。

“没事，小孩子长个儿快，我估计小浩都穿不上了，你穿着估计大，不如留给你穿呢。”王奶奶说完，又抱着床褥进了偏房。

站在原地的韩有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衣服展开，套在了自己身上。

短袖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欢喜。

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新衣服了…………上一次穿新衣服还是在过年的那一天。

“小有，这两天就在奶奶家睡哦，床给你铺好了，洗洗脚晚上早点睡。”

王奶奶的动作很利索，韩有还站在原地回忆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回来了。

韩有应了一声，脱了那双不合脚的雨鞋，换上拖鞋出去洗漱了。

躺在不算柔软的床上，一晚上心情起伏次数太多次，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些犯困，此时沾了床，眼皮更是止不住地打架。

打了个哈欠，韩有便直接进入了梦乡。

夜风吹动树梢，天上浓厚的乌云竟是在不断地消散，月亮的光辉洒落地面。

但不同寻常的是…………这挂在天上的月亮，竟是散发着红光。

肉眼看去，那表面的阴影堆在中间，这月亮竟是越来越像一颗悬在高空的铜钱！

如铜钱一般的月亮轮廓还在不断扩大，就像是要坠落在地面一般。

“啪叽…………”

粘腻的血肉摩擦声突兀的在村子一角响起。

第一声响起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

就像是什么信号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钱…………好大的钱…………”

“我要钱，给我钱！”

“钱…………”

低沉的呓语划破沉寂夜空，宛如汪洋一般开始向着村子中心汇聚。

沉睡着的韩有睫毛轻颤，下一刻直接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听到了些不明的动静。

想要歪着脑袋仔细听，但那动静却是又没有了。

“是老鼠吗？”韩有疑惑地自语。

这个时间，也确实是到了老鼠们活动的时候了。

砸吧了一下嘴，韩有便重新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好疼，爸爸…………我好疼！”

然而还未等他再次入睡，一道痛苦的哀嚎便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道声音，韩有很熟悉，是二丫的。

他们在干什么？韩有疑惑了，为什么大半夜了他们还不睡觉？

掀开被子，韩有拉开挂在窗前用来遮光的帘子。

“为什么月亮是红色的？”韩有奇怪地自语。

虽说这段时间天天下雨，但从前也有过天天下雨的时候，月亮也不会变成红色。

所以是黑雨的缘故吗？

韩有本来是不想管的，毕竟相对于自己出去探查月亮的颜色，他还不如回床上睡觉。

不过那哀嚎声越来越大，实在是吵得韩有心烦。

外面红色月光大亮，他索性也就没拿手电，直接拉开了门闩走进了院子。

明明雨停的时间不久，但睡前天上还浓厚的乌云，此时却是一点也找不到了。

月亮占据了韩有视野中的大半个天空，红光像是将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但站在门口，被月光沐浴的韩有，却并未感受到丝毫不适，甚至睡前隐藏于心的烦闷情绪都有了缓解。

“钱啊，给我钱，我要钱，堆积如山的钱…”

“为什么不给我钱？”

不断有呓语声传入韩有的耳朵，他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院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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