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秋纹摇摇头：“具体不知，只听鸳鸯姐姐说，林姑娘问了好些关于射月的事，还说…… 还说死无对证，不知道那些话是不是射月传的。”
死无对证…… 宝玉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想起林妹妹那双眼睛，总是冷冷的，像含着一汪秋水，可那水里藏着多少心思，他却看不透。
他一直以为，林妹妹是最懂他的，也是最明事理的，怎么会…… 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射月死了，母亲被禁足了，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她在书院见了安王一面。贾宝玉越想越觉得烦躁，胸口像是塞了一团乱麻，理不明，扯不断。
“走，去潇湘馆！” 宝玉猛地转身，大步就往外走。
“二爷！” 秋纹赶紧跟上，“您这时候去不合适吧？林姑娘刚……”
“闭嘴！” 宝玉厉声打断她，语气里的火气让秋纹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
一路穿过抄手游廊，贾宝玉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旺。
他想起小时候，林妹妹刚进府，他拉着她的手，把自己最宝贝的珠子给她玩；她葬花，他陪着她一起流泪…… 那些日子，多么好啊。
可现在呢？她一句话，就让他母亲受了责罚，就让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妹妹吗？
到了潇湘馆门口，竹影婆娑，贾宝玉却觉得浑身发冷。
紫鹃正坐在门口择菜，见他来了，赶紧站起身：“宝二爷来了？姑娘刚睡下呢。”
“让她起来！” 宝玉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吓了紫鹃一跳。
“二爷，姑娘昨夜没睡好，刚合眼……”
“我有话问她！” 宝玉一把推开紫鹃，径直闯进了里屋。
黛玉果然没睡，正斜倚在榻上看书，见他闯进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你，” 宝玉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我母亲被禁足，是不是你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些不该的话？”
黛玉放下书，眉头微微蹙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处置太太，自有老太太的道理，与我何干？况且，我早说过你不要总来我这里，可你今儿个就这么闯了进来，这是什么意思？”
“与你何干？” 宝玉冷笑一声，“若不是你追问，若不是你说那些死无对证的话，老太太怎么会动怒？林妹妹，射月到底哪里碍着你了？你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吗？还有我母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黛玉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这府里有人传我的谣言，难道我就不该问？”
“可，你的确是见了安王，不过就是有人说成私会而已，那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宝玉的声音更响了，“射月已经死了！她就算有错，何至于死？你还不依不饶，非要牵扯出我母亲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我不过是想处置造谣之人而已，况且射月死得不明不白，死无对证，谁知道那些谣言是不是她传的？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别的隐私？你不分缘由，就这么来找我兴师问罪，我犯不着搭理你，你出去，以后没有通传，你若再敢来，我就报官，告你一个不敬皇族的罪。”
“我？林妹妹，你居然还要告我？我不过是盼着你转念回头，不要在心里有那劳什子王爷，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我何错之有？” 宝玉急道，
“我知道那些话难听，我比谁都生气！可你也不能因此就……”
“我不能什么？” 黛玉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不能为自己辩解吗？我不能以后出嫁当王妃？我就只能嫁给你？甚至当平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玉被她问得一噎，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可委屈和不解却更甚，“我只是觉得，事儿已经过去了，射月也处置了，你何必还要揪着不放，连累太太……”
“连累？” 黛玉凄然一笑，“在你看来，我为自己讨个公道，就是连累太太了？宝玉，你好，你真好……”
“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放低了声音，语气也缓和了些，“我只是…… 只是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射月平日里看着挺本分的，怎么会忽然传谣言呢？还有太太，她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
“是非？” 黛玉擦了擦眼泪，冷冷地看着他，“你不妨去问问，那传言到底是谁私下让人说出去的，还有，我在书院见了安王，又是谁告诉太太的，我记得当时你还来过我这里，难道是你告诉太太的？”
林黛玉这么一问，顿时把贾宝玉给惊呆了，
对啊，林黛玉见了安王，这事儿是谁告诉王夫人的呢，那天看到的人不多，就是茗烟，可茗烟是不会去告诉王夫人的。
贾宝玉想了半天，他摇着头。
林黛玉冷笑着，“怎么，想起来了？是你身边的小厮又或者是丫鬟婆子去搬弄是非的？”
“不，不可能，不是我，不是我身边的人，定是旁人说的，林妹妹，你不要冤枉我。我怎么会搬弄你的是非？”
“呵呵，现在非议到你了，你就慌张了？那你为何不想想有人在京城传我的谣言，那我该怎么办？”
“林妹妹，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告诉太太的，你不要冤枉我，我心里都是你，怎么会让人给你造谣？”
“我可没有说是你让人造谣的，可太太打死了射月，而射月是你身边的人，在旁人看来，你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我若是为此要衙门的人来查，那可就不是对太太禁足了，说不得连你都要拿了去审问，还能让你来我这里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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