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慰忠魂五载了宿怨 报家仇十年揭隐情
最后一卷,是秦文正的人生自述,很长,杨端分了三次才听完,他说:“你是个好人,可惜,我这辈子最憎恨好人。我从来是个掐尖要强的人,绝不甘为人后,更不会容忍失败,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告诉你们也无妨,我这一生做的错事很多,也不在乎这一两件,凡是能从我口中问出来的,都不叫秘密。
1991年的事情,是我,因为他们该死,整整十年,妈气得病了两年,之后他们立刻结了婚,八年,不晚,我也算报了仇,我永远不会忘,我恨他们,恨得要命,谁让他们烧了我妈妈的照片,谁让他们惹了一个裁缝的儿子,妈妈就是被他们气死的,我想,谢竹死到临头都不明白,他的儿子,远不像他的妻子那样温良贤惠,可以轻而易举地原谅他所犯下的过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死的是妈妈,不是他们俩,不过也没什么分别,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怪只怪他们没弄清楚,是欺负一个屠夫的儿子可怕,还是欺负一个裁缝的儿子更可怕呢。
不必为他们开脱,她不配为师,不配为人不配为母,只配在鱼缸水里化作泡影,在复仇之火中化为灰烬,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不配为父不配为人,更不配和我妈妻夫合葬,他就只配烂在泥里,受人唾弃。至于你们对我的看法,不重要,因为这时候,我已经死了。
接下来我想谈谈自己,无关罪证。”陈默仿佛看到秦文正端坐在桌前,神色平静。“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是的,那一天,为了那张照片,预感不妙的秦文正翻墙回了一趟家,又在课前迅速骑车回去,他知道那为数不多的监控位置,无他,只是因为妈妈是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他生平没有跑的那样快过。
家里没人,但还是晚了一步,所有关于母亲的痕迹都被抹去,他只带回了藏在床板夹层里的那张纸,和唯一一张妈妈的旧照片。次卧原本是秦立做储藏室的,放些嫁妆,后来成了秦文正的房间,父亲和养母因为心存芥蒂,也从不进入他的房间,他找到了一张妈妈的胶片,由于过曝,秦立就没有洗出来,略一思索,他顺手粘在房门锁孔上,并利用皮筋、棉线和书架做了一个简易滑轮,这样当屋里燃起大火,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秦立的照片就会投射到卧室墙上,而胶很快就会被烤化,胶片则会顺着皮筋回到床板夹层,天衣无缝。
严苛的教育造就了他缜密的思维逻辑,阴晴不定的年少经历,注定他擅于察言观色,拥有迅捷灵敏的临场反应,他事后扫了些灰落在单车上伪装,他的腿也早就好了。至于强健的身体素质和单车的速度,则是归功于幼年时,母亲病重,长达三年的往返学校、医院和家仍不迟到的三点一线,风雨无阻的陪护经历。
父亲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可背地里却只顾和情人你侬我侬,毫不顾及妻子。更多的还是他在照顾妈妈,秦文正常常在想,就那样安安生生守着妈妈也很好,他愿意照顾妈一辈子,亲尝汤药,然而这一切也还是终结在了九岁那年的冬天。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之后,如同伤了舌头不肯说话的人那样,秦文正的腿摔过,并且伤愈后就不愿再跑步了,连走路久了也会一瘸一拐,即便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作为高一就利用学校机器短接带领大家不用刷卡就能接热水,造福同学的人,临走时他心有不甘,利用自己的初高中物理知识在家里动了那么点手脚。
事发前既不会被父母察觉异样,可以精确到控制时分的事故,事发后又可以被消防归结为电路老化的范畴,他能够做到。
收音机也是他设置了戏曲指定频道的定时播放。
至于两个门的锁舌是有问题的,有时候看起来把手仍然正常,实际上会绊一下,单拿钥匙也是开不开的,需要膝盖用力顶,听见咔哒一声才会回弹,归功于小时候挨打,父母总那样绊门的缘故,除了父母,只有他知道怎么调那个角度,因为起火后门变形了,况且父母睡前是有反锁大门的习惯的,他早摸清了,很常见,事后也很好解释。
“命没有同音字,因为命只有一条,我看过占卜卦书,人家说,我命硬,七杀无制,注定是要成大事的人,克母克父,刑偶伤子。端的是子盗母气,子病累母,妈生了我,已是禁不住,亦不能长久相伴。妈也没有同音字,因为妈只有一个,妈妈是裁缝,后来成了缝纫工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想要当医生,可是我长得太慢,来不及救妈妈,后来,钱花完了,妈还是死了,我们没有钱化疗,只好保守治疗,她还,不到三十五岁,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有人都希望我死的时候,只有她希望我能活下去。
我趴在病床边,看她劈线缝补,拉着她冰冷的手指,求她不要离开,不要让我和那个男人单独在一起,他会弄死我的,那个男人既嫖又赌,酗酒回家就是对我和妈无尽的打骂,我一听到他上楼拿钥匙开门,咳嗽,还有走路摩擦地板的声音,就恐惧得感到头皮发麻,呼吸停滞,浑身战栗,在家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每次他踢开我的房门,我都只想装睡或是写作业,但是我偏偏浑身发僵像一具尸体,他只会带来无休无止的殴打体罚和未知的侮辱指责,尤其是在过年过节时,在生日问我为什么不过死日,令人深恶痛绝。
那房间里承载了我太多痛苦难堪的记忆。妈告诉过我,没有把握就不要轻举妄动,父亲身心有洁癖,容不得半点差错。我做到了,没让他们在世间留下污点痕迹,不然我的计划怎么实施呢。
你们都认为我有病,疯了是吗,对,我心理扭曲,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待久了,为了自保,为了活,也很难不扭曲,我是如此厌恶他,可我身上,又如此像他,我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他去死!”
“哼,人都说妈真个好福气,嫁给了工程师,可他们没见过妈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辱骂,满口秽语地威胁要将她砌入墙里、沉尸河底的时候,没见过妈被扯着头发在地上拖行踢打,只是因为她被打时没有逆来顺受,提了一句离婚,外婆去世后,妈不是没想过要逃走,可他声称妈精神失常,几次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他说同样也可以找到我们的信息,住址,学校,工作单位。甚至在病中,妈病得起不来,输着液,就被他一脚踹得跑了针。他挣得再多,也不会给家里拿一分钱的,那些控制和伤害,多么的隐秘无形,又深入骨髓啊,恐惧如同空气一般,四处弥漫,无处不在。
他扬言不会让我们母子好过一天,会买凶制造意外弄死我们,还说在背地里有人,即便是死罪,也可以从监狱把他买出来,要我们小心些。我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我和妈没命去赌真假,我不得不,小心行船,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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