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幻中重忆牵衣暖 醒后空余白骨寒
一个成年人,真的要靠一个小孩子来保护自己吗,靠一个幼弱的孩子,来维系的婚姻关系,不会是稳定的,想来有些事,本不必等孩子长大再说,届时造成的创伤早已是不可挽回弥补的,不能护儿女周全,何以无愧称人母,她的孩子她了解,秦文正本性是很好的,又极其聪慧,如果能够加以正确引导,且不说必成大器,也会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她想,要拥有完美人生的一切前提,是她要先成为自己,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去改变,做一个动态的人。并且这与她成为一个优秀的职工、女儿、妻子、母亲,并不相冲突,甚至是相辅相成的,眼下糟糕被动的局面,只不过是有人恶意弄反了顺序,倒行逆施。
第二天,秦立提前将他从幼儿园接了出来,问他,文文,想不想跟妈妈走,离开这个家。秦文正露出欣喜之色,迫不及待点了点头。她们接了陈默放学,踏上了公交车,秦立衣着整洁,背了一个小布包,抱着琴,拉着一只皮箱,那就是她们全部的家当。秦文正将头靠在母亲的胳膊上,问她,妈妈,爸爸会找到我们吗?秦立看了看儿子惶恐的眼神,搂住了他,斩钉截铁道:不会的。真的吗?秦文正的眸子闪闪发光,那太好了。秦立很是欣慰,问他:文文,知道妈妈的名字怎么写吗?秦立,秦文正赶紧说,一统六国的秦,顶天立地的立。秦立告诉他:文文,你不需要知道妈妈好看,人的相貌是与生俱来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一个人的为人是否正直,精神是否独立,人格是否成熟,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和个人经历决定的,人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了骨气,妈妈不要求你这一生衣锦还乡,功成名就,最重要的,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记住了吗。秦文正点了点头。疾病尚未能够侵蚀她的身体,秦立做了体检,及时发现问题,吃了药做了检查,很快痊愈,在新华书店换了份报刊亭不用上夜班的清闲工作,赚的不多,也足够了,还可以看书读报,她搬回了母亲留下的小房子,不算大,母子三人也够了,给秦文正换了幼儿园,留下了离婚协议书,谢竹不肯答应,找到秦立的工作单位,秦立用那只纤细的腕子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从牙根挤出一个字喝令他:“滚!”家门口被涂鸦、泼油漆,写了许多骂人和恐吓的话,秦立当即告诉了街道办,又报了警做了笔录,回到家,秦文正问妈妈怎么办,是否要搬家,秦立一边让儿子递给她扳手,再次加固了房门,并说:“缘尽而散,何必强求。逃避不能使困境消失,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困难面前,怕是最不必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未曾应战,自己先怯了胆量的,敌人才不会因为我们的退缩畏惧而心生怜悯,手下留情。不必理会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人心理扭曲,自然看什么都脏。若是敢,叫他们尽管来,我是新中国的女儿,从来不怕法西斯和封建余孽。”谢竹夜半持刀找到她们家闹了几次,破口大骂,门被砸得哐哐响,年幼的秦文正抱住妈妈瑟瑟发抖,秦立护着陈默和那张琴,拿了把厨房的刀具,果断报了警,并向妇联和街道申请了保护,经过艰难的调查取证,在法院的判决下,成功解除了婚姻关系,秦立拿回了所有的嫁妆,带走了儿子,生活过得平静安宁。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秦立心想,《诗经·氓》所处的年代是先秦时期,女子受时代所限,需要依靠男子维系生计,可她不一样,她是新中国的女性,时代已经变了,在她看来,《氓》不但不是弃妇血泪,反而是女性个人思想积极觉醒的代表作,几千年前的女子尚有此觉悟,她又有何不可呢。新年,秦立亲手题了一副隶书对联与两个儿子挂在门外,墨迹力透纸背,隶书的笔法遒劲有力。
上联:雾去雨终除旧秽。
下联:云来风起立新篇。
横批:正本清源。
好像他又和妈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了,人群熙熙攘攘,夕阳把影子拖得老长,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了妇联和公安介入,那对渣男渣女没能也没敢再打扰他们的生活。陈默帮她背包,秦立推着单车,筐里放着菜和鱼,低头唤他‘文文’,问他晚上想喝什么汤......秦文正缠着妈妈问晚上写完作业能不能多看一会电视,再和哥哥玩一会。小学,秦文正被坏孩子们欺负,恐惧到失眠,蒙着被子大哭,秦立坚决拒绝和解,与学校沟通无效后,果断给他转了学,中学,他受到霸凌殴打,打劫钱财,加上升学压力,一度厌学厌食,自残自伤,暴瘦二十斤,自杀前最后一通电话,他选择打给了妈妈,秦立从电话中听出了他的一句哭腔,连夜跑去学校看他,及时察觉了他的异样,了解原委后,立刻报了警,坚持让对方留下了案底,之后为秦文正办理休学一年,为了安抚他,收拾行囊,带他四处求医,走遍大江南北,开拓眼界,放松身心,又给他转到了合适的学校和班级,他也顺利读完了大学,找到了正经工作。
这份安稳,却是他终其一生都未曾得过到的。亲近的人中,秦文正只带了楚云逃亡,他不知道,楚云至死未曾背叛他,是缉毒队长杨端明察秋毫,带人搜山才寻到了他的踪迹。
但秦文正的疑心已令他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没有一晚睡得安稳,没有一天活得轻松。”
黎明前的一声枪响之后,秦文正终于走完了他疲惫的一生。
太平间冷白的光打下来,陈默站着,‘七爷’躺着,陈默面无表情,而这个享年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微微扬起嘴角,梨涡隐隐约约,仿佛下一秒就要咧开嘴,露出一抹顽劣而挑衅的微笑,让他觉得甚不舒服,笑,笑他哥的腿儿啊,有什么可笑,陈默心中愤怒,秦文正的嘴边还残有呕吐物的印迹,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他,随后意识到他已无法接,便给他擦了擦,遗憾的是,擦干净后,那凝固的笑容愈发刺目,年轻人右侧额角上,落下一绺碎发,陈默给他捋了上去,觉得太正式反而不自然,又给他还原了,白布下覆盖着他不再起伏的胸腔,年轻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而微微发青,徒劳而无力的伸出,垂落下来,似乎不甘,还要抓住什么,陈默给他放了上去,却无意间瞥到他的手腕,揭开他的衣袖,看到前臂上泛白的陈年刀疤,交错纵横,另一只也是,伸手摸一摸,凉冰冰的,外侧几条是防御伤,至于内侧的,看来他也并不如同师生眼里那样的愉快,陈默注意到的重点,是他前臂上,写的一句话:‘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一切。’陈默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做为杨端身边最可靠的线人,鉴于陈默调查多年,锲而不舍,杨端也把关于秦文正背后的推手,谢七小姐的那份录音带给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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