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章 凭什么?
官宦与书香门第女子她们饱读诗书,心思更为细腻深沉。
天幕的信息在她们心中掀起的风暴更为剧烈。
“功绩被后世承认……邀请去后世……” 这不再仅仅是武则天的故事,这仿佛是一种隐喻,一种对“价值”的重新定义!
她们被困在绣楼深院,才华被压抑,抱负被嘲笑,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而此刻,天幕似乎是想告诉她们:一个女子的价值,可以放在更广阔的时空尺度上去衡量。
那个曾经只存在于史书批判中的“逆贼”武曌,形象突然间变得复杂而……充满了某种禁忌的魅力。
抚摸着冰凉的妆奁,望着铜镜中自己年轻却空洞的脸庞,心中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如果…如果是我呢?如果我也有那样的机会,那样的能力…后世会如何看我?会不会…也有一天…”
这念头如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她们心跳加速,脸颊发烫,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道德负罪感淹没。
但这丝“野望”的种子,已经悄然中下,深埋心底。
它不再是简单的“不甘”,而是对自身可能性的重新审视,对“青史留名”这一终极目标的隐秘渴望。
她们想要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书籍(当然不是女则女杰了),想要能更加敏锐地观察父兄处理政务、谈论时局,试图理解那些被男人垄断的权力游戏的规则,
想要做这些当然不是为了立刻颠覆,而是为了在世俗的禁锢中,为自己寻找一丝丝可能的缝隙和光。
上官婉儿的形象也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婉儿能做到的,她们是否也能在更小的范围内,以更“合规”的方式,去触碰一点点?
此时的“唯一”不再是终点,而是起点了,这“唯一”,反而在无形中拔高了武则天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也微妙地提升了她们对自身的悄悄期许。
纵然我是那亿万人中无法成为‘第二个’的尘埃,但至少我知道,曾有人,以女子之身,抵达了那样的高度,还被后世认可了。
这本身,难道不是一种力量吗?
这一丝“野望”,并非要立刻揭竿而起,也未必能改变她们当下的处境。
它可能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是面对不公时心底多了一丝硬气,
是读书时多了一份不甘于只读《女则》的倔强,
是在教导女儿时,除了“贞静柔顺”,或许会下意识地、隐晦地提一句“史书上那位武皇,治国手段也曾被后世称道”。
它是被千年礼教重压之下,从石缝中顽强长出的一棵野草,脆弱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生命力。
后世的“邀请”,为这棵野草浇灌了一滴来自遥远时空的露水,让它即使知道无法长成参天大树,也依然要倔强地向着天空生长。
这份微弱的野望,是历史暗流中最难以扑灭的星火。
……
因着五人名单的全部公布,历朝历代无数道来自不同时空的男子质问,
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喷涌而出,凝结成弹幕洪流,墨色弹幕如蝗虫蔽日,满屏充斥着不解与愤怒:
「汉·儒生:荒谬绝伦!五人竟皆是妇人?圣人垂训,阴阳有序,此乃颠倒乾坤!」
「唐·勋贵:凭何?观星算数乃方士小道,匠作纺织不过末流微末,秦氏军功乃时势所迫,武氏……哼,僭越之主!焉能与开疆拓土的圣王明君相提并论?!」
「宋·理学门徒:此举大谬!选此五人,岂非暗喻女子可凌驾男子之上?动摇伦常根本,祸乱之始也!」
「明·卫所军官:秦帅英武,末将敬服!然其余女子何德何能?天下英杰何其多,耕读传家、精研学问、戍边卫国的堂堂男儿,竟无一人入天幕法眼?岂有此理!」
「清·八旗子弟:选几个娘们儿去看后世?老祖宗的规矩、圣人的道理都喂狗了不成?」
质问汹涌如潮,几乎要将天幕彻底淹没。就在此时,一道沉静却蕴含雷霆之力,夹着难以言喻的威仪与穿透时空的冰冷,横空而出,字字如重锤:
“凭——什——么?”
弹幕忽然一滞,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站在落地窗前的嬴子慕背光而立,目光如古井深潭,无悲无怒。
“你们都在问‘凭什么’?好,今日我便与你们论一论这‘凭什么’!
嬴子慕的声音透过天幕传到历朝历代,平静之下是威压与悲悯,
“就凭这煌煌青史之下,你们男子坐享其成何止千载?而我,不过借手中之权,稍稍偏斜了那么一点微光,照向那些被你们世代禁锢于幽暗之室的巾帼罢了。怎么?”
她的声音突然转厉,如金石相击,“你们被日月朗照了千百年,如今见有人给暗室开一扇小窗,便刺得睁不开眼、受不住了么?”
这质问如重锤击打心脏,天幕之下,无数人一时语塞。
“凭什么?” 嬴子慕的声音在天幕间回荡,带着穿透历史的锐利,“就凭尔等男子生来便能坐享的‘天经地义’!”】
她话音落下,历朝历代的天幕上浮现一卷卷沉重的书简与冰冷的律条。
【“汉儒董仲舒有言:阳尊阴卑。
《白虎通义》定论:夫为妻纲,妇者服也,以礼屈服。”】
天幕上,一行行束缚女子的规条如枷锁般呈现。
【“《女诫》有训: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
字字句句,皆是千年‘铁律’。”
“更有甚者!” 嬴子慕的声音拔高,“有些朝代的律法,夫殴妻,罪减常人二等!
妻殴夫?杖一百!若致夫死?凌迟!男子可休妻‘七出’。
女子可有‘七去’以离夫?荒天下之大谬!”】
历朝历代天幕上《唐律疏议》、《大明律》相关条款血淋淋地展开。
【“此非偏爱?此非千年‘铁律’?”赢子慕发出质问。】
天幕下,历朝历代一片死寂。
那曾被视为天理伦常的律条,此刻在嬴子慕的质问下,剥去了神圣外衣,露出森森白骨。
【“再看!”
“太学、国子监、书院林立,其中可有半个女子身影?读圣贤书,明天下理,此通天之路,尔等可曾为女子留过一道门缝?”
“医者悬壶济世,工者巧夺天工,商者货通天下,为官者牧民一方!”
嬴子慕的声音愈发激昂,“这些大道通途,你们男子昂首阔步时,可曾回头看过一眼,那些被‘女子不得干政’、‘妇功不出闺阁’的律令死死按在深宅后院里的身影?
她们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只能在灶台与绣架间消磨殆尽!这,难道不是你们口中‘天经地义’的千年剥夺?!”】
历朝历代的天幕一分为二,左边是女子无声劳作、寂寥终老的画面。
右边是男子登科及第、挥斥方遒的场景。
左右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份被历史尘埃深深掩埋的巨大不公,此刻被嬴子慕赤裸裸地放在天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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