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各方电话
维克托站在门口，直到电梯门闭合的声响传来。
侍者送来早餐和一大叠报纸。
维克托一边喝红茶，一边翻阅那些报纸。
《每日镜报》头版是他获胜瞬间的大幅照片，标题惊呼：“远东狂虎击碎俄国野心！21岁天才成最年轻拳王！”
《泰晤士报》体育版详细分析了比赛技术，称他的风格“融合了古典拳击的优雅和街头搏斗的狠辣，令人想起迈克·泰森！”
《太阳报》则聚焦于更衣室杀人事件，标题耸人听闻：“拳王还是杀手？金色手套上的血迹！”
但内容实际上倾向于正当防卫的说法，谴责了英国拳击界某些人士的排外和暴力行为。
美国报纸同样热闹。
《布鲁克林鹰报》登载了长篇特稿，回顾他从芝加哥南区到世界冠军的历程，强调了他的华裔背景和家庭成长经历。
《纽约邮报》的头版简单粗暴：“华裔胖子震惊世界！”
维克托放下报纸，感到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媒体塑造的那个“维克托·李”与他认知中的自己既相似又不同。
他们需要一個英雄故事，一个从贫民窟到世界之巅的励志传奇，而他就是现成的模板——如果忽略其中一直忽视的肤色问题之外。
肤色。
这是绕不开的话题，有的报纸甚至就维克托古铜色的皮肤怀疑维克托有黑人血统——维克托已经让弗兰奇打听一下这位记者，然后决定赠送给这位记者一辆轮椅。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是唐纳德·特朗普，声音一如既往地张扬自信。
“维克托！惊人的胜利！我告诉过你，投资你是正确的选择！”
特朗普几乎在电话那头 shouting，“你现在是超级明星了！听着，回纽约后我要为你办最大的庆功派对，就在特朗普大厦！全城名流都会到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在大西洋城的赌城酒店可以承接你的比赛！”
维克托勉强应付着，刚刚挂断，伊万娜·特朗普的电话就接了进来，几乎是立刻。
“维克托，你是勇猛的战士。”
伊万娜的声音更加柔和但同样强势，“你的东方面孔配上世界冠军头衔，会是完美的代言人，我会很需要你。”
维克托一语双关：“我很乐意为你再次表演。”
他放下话筒时，感觉太阳穴开始悸痛。
世界似乎突然变成了无数想要分一杯羹的手，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上午十点，弗兰基打来电话。
他是那晚小巷五人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
“维克托？媒体还没把你吞了？”
弗兰基的声音疲惫但带着笑意。
“差不多了。你怎么样？”
“还好。莎拉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过了愉快的一夜。”
弗兰基说的是他的女友，“律师说我们没问题，证据明确，他找了酒吧里面的证人，证明了这五人在酒吧里面就盯上了我们。但他们还是要我们留在伦敦等待正式裁决。”
维克托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听证会下周一，你五十多岁了，别把命丢在一个墨西哥女人身上。”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道吗？听着，维克托，”
弗兰基语气严肃起来，“我看了报纸，所有人都在谈论你的未来。特朗普、乌贝尔曼，还有那些品牌代言······别让他们利用你，小子，记住你为什么开始打拳。”
弗兰基的话直击维克托内心。
打拳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有钱之后不被当猪仔！
通话结束后，维克托站在窗前良久。
楼下街道开始拥挤，伦敦的晨雾完全散去，露出灰白色的天空。
他看见报亭边聚集着人群，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讨论着。
偶尔有人抬头望向酒店窗户，仿佛知道他就住在那里。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金腰带上。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这条腰带不会真正属于他，至少不会长期属于他，拳击界的王座更迭太快，今天他是王者，明天就可能成为别人登顶的垫脚石。
这是拳击界的规矩。
但维克托就是把它拿在手里——拳击盛世啊！
那个男人能拒绝独霸天下？
中午时分，门铃响起。
睡得昏昏沉沉的维克托以为是送餐服务，开门却见到卡洛琳·钱宁站在门外。
“卡洛琳？你说坐最早的飞机——”
“我改了航班，”
她微笑着走进房间，一身香奈儿套装完美无瑕，脱掉衣服，里面竟然是黑丝情趣装扮：“怎么能让世界冠军独自度过胜利后的第一个上午？”
卡洛琳的现在，不像艾丽斯那样娇柔妩媚，她的美是锐利而具有攻击性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眼睛是冰冷的蓝色，评估般扫视房间，在床单上拿起一根卷曲的毛发和几根金色碎发。
眼光最后落在他身上。
“又是艾丽斯？”
她轻描淡写地说，脱下皮手套，“幸好没碰上。”
维克托皱眉：“你监视我？”
“关心你而已，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啊！”
她走近，手指抚过他晨袍的衣领，“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维克托。现在你是世界冠军了，我们需要认真谈谈未来。”
“我们？”
维克托打开红酒的酒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你爹在计划里面加上我了？还是他刚刚出来发现股价跌了5%？”
“当然，”
卡洛琳的笑容不变，“我父亲愿意为你设立专属推广公司，全权管理你的职业生涯。特朗普的offer或许听起来光鲜，但我们能提供更专业的团队。”
维克托突然感到窒息，一口将红酒喝光——此刻他需要一个脑子灵光的人来给自己出主意。
但是没有人，喜欢喝红酒的女人了无音信。
“卡洛琳，你有去看过你五百万美金在塔尔萨购买的土地吗？”
“你没有太多时间，”
卡洛琳的声音变得强硬，维克托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的自信：“热度会消退，你也会失败，没有长胜不衰的拳王，维克托，媒体是善变的。你必须趁现在最大化你的商业价值。我已经为你安排了几个采访和代言洽谈——”
“你有去看过你五百万美金在塔尔萨购买的土地吗？”
维克托突然提高声音。
卡洛琳愣住了，不清楚维克托的意思。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我不知道，几块破土地而已，那五百万美金你最多也只会给我两百万····”
“两百万？”
维克托冷笑：“一分钱也没有，只有几辆大型机械，而且亏损之后已经被几个亚裔拍卖了。”
当他转身面对卡洛琳时，看到她眼中不仅仅是惊讶，还有一丝——恐惧？
“一分钱也没有了？”
卡洛琳勃然大怒：“你这个该死的芝加哥烂人！你竟然敢对我黑吃黑？”
维克托不以为意：“芝加哥向来如此。”
卡洛琳惊声尖叫：“那是我的····”
“现在是我的了。”
维克托又倒下一杯红酒，小口抿着：“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知道我们的习惯吗？送钱还送女人？我当然不会拒绝！”
“你！”
“你们原先告诉我会待我踏入上流阶层，我很心动，但是你父亲的日子不好过吧！现在应该是已经被调查并且被下了禁止令。”
维克托带着揶揄：“所以你穿的还是去年的香奈儿·····”
卡洛琳终于再次服软：“维克托，我父亲需要你，我可以成为你真正的女朋友，我们还可以订婚·······”
“哦？我很想试一试····”
维克托将红酒倒下，红色在白色上流下，兴致大开，维克托饱餐一顿——此处省略一万字。
吃饱喝足之后，维克托却立刻翻脸：
“卡洛琳，告诉你爹马丁·钱宁，五百万美金我最多给你一辆餐车的30%分红！”
“维克托！法克哟哟有！我身上还湿的！你就告诉我这个消息？”
“亲兄弟，明算账！”
“芝加哥人都是混蛋！”
“混蛋？很久没有人用这么中性的词语来形容芝加哥人了！”
“！@#￥%……&……%#@*&￥@@！”
“你父亲马上就要破产了，这些钱够你生活了，马丁会接受的。”
“我要告你QJ！”
“卡洛琳，我刚刚有录像的。”
“混蛋！！”
卡洛琳摔门而去。
维克托的目光落在散落各地的报纸上，那些头版照片中的自己正以胜利姿势欢呼。
然而现实是，他从未感到如此被困束。
金腰带带来的不仅是荣誉和财富，还有期待、索取和无数试图控制他生命的手。
电话再次响起。
维克托犹豫着是否接听，但想到可能是律师关于听证会的事，还是拿起了话筒。
“维克托？”
是赵拳师苍老而平静的声音。
赵拳师是维克托的启蒙导师之一，在他那里，维克托学会了如何发力技巧和基础拳击套路。
“是我。”
维克托用中文回答。
“我看到报纸了，”
赵拳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打得好，但你好像遇到了问题。”
维克托苦笑：“您怎么知道？”
“你打死了五个！”
老人说，“金腰带很重，是吗？”
维克托沉默片刻，然后轻声承认：“比想象中重得多。”
“记住，维克托，拳击是艺术，不是生意。冠军头衔是荣誉，不是枷锁，别怕丢掉。”
赵拳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很难改变整个社会的，但我们一直都在改变，不是一两个人站出来就能让他们真的接纳我们，到底不是一样的人，我们可以选择别的方式去同化他们的。”
通话结束后，赵拳师的话仍在维克托耳边回响。
下午一点五十分，维克托站在镜子前系领带。
镜中的青年黑发黑眼，豹头环眼，络腮胡子被修成国字胡，很是威严。
他想起南区的狭窄街道，福柯拳馆健身房里的汗水和铁锈味，第一次业余比赛前的紧张······
现在他是世界冠军，口袋里有着上千万美元，公司在芝加哥正在蓬勃发展，手下上万人，名字传遍世界。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担心这些东西丢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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