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袁姝慎2
天光晴好，来寺庙的人也不少。
阿随年岁小，他不好进到寺庙里去。顾清澜留下徐嫂子跟娇杏两个在寺外的牛车上看顾。
顾清澜牵着阿颜走在前面，袁姝慎牢牢握着袁姝羽的手跟在后面。
前往寺庙的路上，有挎着竹篮的妇人；有带着幂篱的大家娘子；还有被仆妇簇拥着的谁家老夫人。
袁姝慎看谁都不像好人，浑身的尖刺又都支愣了起来。
“阿姐，你捏疼我了。”
袁姝羽小声娇呼，袁姝慎从一名穿着朴素的婆子身上收回视线。
手终于解放，袁姝羽说：“阿姐跟阿嫂去拜吧，我带着阿颜去放生池看鱼。”
袁姝慎精神紧张，忙说：“我看着你们。”
“有良儿呢。”
良儿是苏老夫人院里伺候的，因着带了阿随过来，她怕伺候的人不够，就让自己院里的良儿跟了过来。
良儿听闻，望向袁姝慎笑了笑，好似在说一切有她。
袁姝慎不放心，寸步不敢离开。
顾清澜带着娇蕊去大殿里添香油钱，袁姝羽拉着阿颜跑去放生池边看鱼。
放生池是来寺庙的孩子必看的地方，她们到的时候，池边已经有一位小娘子。
这位小娘子比阿颜大些，性格倒是好，一起看了一会儿就跟阿颜搭上了话。
“你是探花郎家的小娘子吧？你长得可真好看。”
“姐姐长得也好看。”
两个小娘子玩了一会儿，那小娘子就被她祖母喊走了。没人玩，袁姝羽拉着阿颜去了知客寮的旁边。
那边有花木，有蝴蝶在花朵上飞来飞去。
“羽姑母，咱们扑蝶吧？”阿颜笑着就奔着蝴蝶扑了过去。
袁姝羽哈哈大笑，“该拿个网子过来。”边说边笑边跑着追蝴蝶去了。
袁姝慎笑不出来，眼睛到处张望着。
这里幽静，倒是没看到有别人。
良儿远远站着笑望着追蝴蝶的两人。
旁边袁姝慎绷紧着一张脸，良儿瞄了她两眼，轻声开口：“二姑娘跟小娘子在玩，大姑娘不若去寮房里歇会儿？”
袁姝慎笑了笑，道了声：“无碍。”
园子里两人嬉笑着追蝴蝶，突然从一旁冒出来一位衣着朴素的婆子。
那婆子穿着灰扑扑的窄袖短褙子跟合裆裤，低头抬着眼皮往她跟良儿这边瞄了一眼，就那么闷着头往阿羽跟阿颜跟前快走。
袁姝慎心中警醒，快步往阿羽跟阿颜跟前跑去。
那人看袁姝羽跑了过来，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她快步走向扑蝶的阿颜。
弯腰一把抱起阿颜就往外跑，袁姝慎好似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往前一扑搂住她的脖子。
袁姝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往她身上扑，那人受力抱着阿颜往后面倒了下来。
三人砸成一团，被摔倒的阿颜哇哇哭了起来。这时被吓傻的阿羽跟良儿快步跑了过来。
那人一看自己失手，慌忙站起来要跑，哪知被她压在身下的小娘子一直紧紧锁着她的脖子不松。
忍着后背都疼痛，袁姝羽对着跑过来的两人喊：“良儿，阿羽，快将阿颜抱起来。”
说完她扯着喉咙高喊：“来人啊，有拐子。拐子拐孩子了。来人啊，有拐子。”
良儿抱起阿颜。
袁姝羽慌慌张张趴下去压住那婆子蹬来蹬去的双腿。
“来人啊，有拐子。”
看到袁姝慎高声大喊，良儿抱着阿颜要走，“大姑娘，我带小娘子过去找夫人。”
袁姝慎扯着喉咙喊：“别乱跑。”
良儿吓了一跳，抱着阿颜有些不知所措。
袁姝羽压着那婆子的腿，她动不了了。袁姝慎紧箍着那婆子的脖子，奋力从她身下蹭了出来。
那婆子像是年节要杀的猪扑腾得令人招呼不住，艰难挪出来的袁姝慎两腿一跨坐到了那婆子身上。
知客寮里有香客身边的女使出来查看情况，良儿抱着阿颜求救：“这婆子是拐子，刚才差点儿抱走我家小娘子。请姐姐快去前面通知方丈来抓拐子。”
那人看到了园子里扭作一团的三人，感觉良儿说的非虚，慌忙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寺庙里的和尚来了一堆，在前面上香添香油钱的顾清澜也跟着跑了过来。
她一进园子就看到袁姝慎跟袁姝羽两人双双坐在一个婆子身上。
她惊呼一声：“阿姝，阿羽。”
“阿嫂，这是个拐子。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就敢在我们眼底下强抢阿颜。”
顾清澜听闻此言，到处张望着找阿颜。
寺里和尚已经过去将袁姝慎跟袁姝羽控制住的婆子架了起来。
那婆子一得到自由，就蹦了起来，“小娘子怎得如此粗俗，老婆子只不过看那小娘子惹人怜爱，逗弄了一番罢了。”
“师父们休听她胡言乱语，她明明抱着我家孩子就要跑。要不是我们将她制住，我家孩子就给她抢去了。”
顾清澜从良儿怀里接过阿颜，抱着快步走到袁姝慎跟袁慎羽跟前，“阿姝，阿羽，你们没事吧？”
袁姝慎头发凌乱，衣裳散乱，沾满了尘土。转眼看袁姝羽，她月白百迭裙上也满是尘土。
那婆子还在叫嚣狡辩，顾清澜冷冷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对寺里和尚说：“口说无凭，师父还是将她扭送去官府吧。”
顾清澜给金光寺添了不少的香油钱，寺里和尚自是听她的，应了一声，一行四人押着那婆子就走。
顾清澜看了狼狈的袁氏姐妹一眼，心疼又感激，两人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为了阿颜。
小娘子们如此不堪的一面，不能让知客寮里的香客再看去了，她忙说：“咱们先回家。”
一行人急匆匆出了寺门。
娇蕊提前跑去停马场喊车夫，转了一圈没找到停在这里的苏家牛车，慌慌张张跑回来禀报，“夫人，咱家牛车不见了。”
“两辆都不在？”
“是，两辆都没有找到。”
顾清澜抱着阿颜的胳膊一软，袁姝慎眼疾手快忙帮着扶了一把。
她眼神慌乱，呢喃出声：“阿随。”
袁姝慎也乱了，阿颜跟阿羽都没事，阿随不会出事吧？
她记得梦里阿随是没事的。
顾清澜声音隐隐带着颤抖，她吩咐娇蕊：“去寺里请求方丈，让他们出来帮忙寻人。”
娇蕊唉了一声拔腿就跑，刚跑出去没有两步，从寺庙旁边的路上缓缓驶来两辆牛车。
仔细一看，车前赶车的正是苏家的仆从。
娇蕊看了顾清澜一眼，忙跑过去，娇斥：“没有夫人的吩咐，你们怎敢随意乱动。”
“娇蕊姑娘，咱们也是有缘由的。”
车夫倒是没有生气，语气里尽是无奈。
车里徐嫂子掀开车帘子看过来，娇蕊突然收声，车上有徐嫂子在，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她自然不会让车夫胡乱跑。
牛车停在顾清澜几人跟前，徐嫂子掀开车帘跳了下来，躬身禀报：“夫人，咱们车子在停马场停着的时候，旁边有两个闲汉一直在那晃悠。奴婢看他们不像好人，又担心小郎君安危，只得让平顺他们将车赶了出去，想着车子在路上能跑起来，好过停在这里。”
顾清澜感觉事情不妙，没有多问，只问了声：“阿随呢？”
徐嫂子回了句：“小郎君被娇杏抱着，睡得正香。”
“都上车，赶紧回去。”
这次出行发生这样的事情，回去之后，顾清澜再没有提过要出门。
这事过后，一家人还都好好的，袁姝慎心里堵着的一股气好像也顺了。
她接着做自己的嫁衣。
没过多久，她从苏老夫人那里得知，府衙审了她们逮住的那婆子，她果然是拐子，由她还查出一个拐孩子的团伙。
好在阿颜没事，苏家人也没有过多关注此事。
袁姝慎仔细回忆她做的那个梦，她发现在阿羽丢失的那段时间里，她们院里有个婆子总打着关心她的名义挑拨她跟苏家的关系。
细细回忆，那人好似是家里做粗使的。
就是因着她的挑拨，当时钻进牛角尖儿里的她出不来，一气之下偷偷抱走了阿颜。
她觉着阿羽丢失都是因着顾清澜的原因，她想让顾清澜感受她同样的痛苦。
她偷走了阿颜，颠沛流离，生活困苦。她到处跑着找阿羽，却没有找到，最后还是阿颜找到的她。
她很混蛋，因着阿颜越长越像顾清澜，将她送去了一户人家做了女使。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婆子。
袁姝慎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狠戾一闪而过，不管真假，她都要找到那个婆子。
自此她开始留意家中做粗使的，直到那日她去主院，看到树荫下蹲着给阿随洗尿布的婆子。
那婆子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对着她客气又尊重地笑了笑。
那感觉好似婶母，她便是被她这笑迷惑的。
袁姝慎收回视线，拿着两条她新做的开裆裤进了厅堂。
顾清澜陪着阿随在罗汉榻上玩，阿随还不会坐，躺在罗汉榻上玩自己的小脚。
她见袁姝慎进来，笑着喊她到罗汉榻上坐，“阿姝来了，快坐。”
袁姝慎笑着坐下，将她给阿随做的小裤递给顾清澜，“阿嫂，天儿热了，我给阿随做了两条小裤。”
顾清澜：“你自己都够忙的了，你还给阿随做小裤。”
袁姝慎：“孩子的小裤好做，花不了什么功夫。”
顾清澜掂这其中一条小裤给阿随看，“阿随，你看，姑母给你做的衣裳。”
阿随搬着小肥脚猛啃。
袁姝慎望着阿随笑，顾清澜将小裤叠好递给娇杏，指着刚端上来的牛乳让她吃，“灶房今儿出去买了牛乳，往你院里送了吧？”
袁姝慎点头说：“送了。”
顾清澜笑：“这回买的多，快吃吧。”
袁姝慎端起碗盏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眼睛一直透过窗户往院里洗衣裳的婆子那处看。
顾清澜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梧桐树下给阿随洗衣裳跟尿布的粗使婆子。
“大妹妹怎么了，怎么总看那婆子？”
袁姝慎收回视线笑了笑，“我只见那婆子眼生的紧。”
顾清澜跟她解释：“年后雇回来给阿随洗尿布的。咱们家就两个浆洗婆子，她们两人要洗一大家子的衣裳。
小婴孩尿布换得勤，也拿给她们洗，怕洗不过来。便临时雇了个人回来，单洗阿随的尿布，就在这院里洗，放心。”
雇回来的人，难怪了。只她想不起来，这婆子是如何搭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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