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争吵
“哗啦——”
白色光源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照亮了生物实验室的每一寸金属台面，同样照映在实验台正中摆放的那份文件——内容恰好翻到了甲乙方签名的那一页。
沈寒摘下口罩，他侧身靠在实验台的边缘，宽松的白大褂并没有遮掩其冷清的气质，反倒像是天山上的一抹山雪，带着点高岭之花的感觉。
“复青，”沈寒的声音沙哑，如同被砂纸细细打磨过，“这份合同我不能签。”
“Noah是我在芝加哥大学的毕业课题，它从多种东方药材中提取，作为一种能够能够精准靶向癌细胞的高效药物，Noah一旦能够实验大规模量产，我们就有可能在世界范围内实现癌症的突破。”
“我不可能同意将其私有化，这是对所有癌症病人生命的漠视！”
仇复青同样倚在冰凉的实验桌旁，他的姿态看似随意，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紧绷，似乎从他亲自来到沈寒实验室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谈判的结果不容失败。
“沈寒，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你的哥哥作为14岁闻名华国的化学天才，成年时被查出癌症晚期，尽管花了大价钱进行治疗，但还是没能逃脱英年早逝的结局，这件事成了你父母心里一辈子的伤痛。”
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冷光下泛着幽蓝，仇复青微微倾身，190的身形使他像一头盯准了猎物的豹子，行动间肌肉尽显。
“所以你从小就立志要研究癌症，试图在生物、化学等多个领域攻克这道人类疾病的难关，想要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给那些在癌症里苦苦挣扎的人一个希望。”
“可是小寒，现实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仇复青冷漠的态度刺痛了沈寒的心，他瞪大了口罩上方的漂亮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爱人，这个曾经与他手牵着手、在校园的石板路上互诉过衷肠的男人。
在此刻，竟然显得这么陌生。
“小寒，Noah是你亲手发现的神迹，既然他能挽救全世界那么多人的性命，它就值得匹配最高的价值。只要你同意签署合同，我们收获的就不仅是财富和地位，更是改变世界的力量！”
“我们？”
沈寒的双眸一暗，他猛地抓起摆在桌上的合同，像是在对待什么洪水猛兽，“仇复青，我花费这么多心血去研究Noah，如果只是为了你口中的财富地位，那我早就可以把它的雏形卖给加拿大顶级的医药公司！”
“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你自己的利益，你试图用天价把Noah锁进保险柜里，让它成为少数人续命的特权，成为物以稀为贵的私有物！”
“这绝不可能！”
沈寒的语气激动，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哭腔，他用手指着实验室出口的方向，指尖发颤，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失望与痛心。
“你明知道我哥死于癌症，他当时有多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你明知道外面的医院里躺着多少绝望的病人，他们同样在癌症中垂死挣扎，不敢去奢想天价的药品费用，你竟然还敢将Noah看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仇复青，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仇复青脸上的温情面具瞬间碎裂，线条陡然变得冷硬如刀削，白日里他早已厌倦郑家众人的刁难，此时面对沈寒毫不退让的态度，一时间火上心头。
“那不然呢？”
仇复青直起身，巨大的压迫感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沈寒，你别天真了！”
“你以为靠着所谓救世主的精神，你就能一个人支撑起Noah研发的所有费用？华国在癌症领域的研究本就处于落后地位，所有医药资源均被大鳄一手垄断，没有资本，没有壁垒，Noah只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所谓的救助、人道主义精神，不过是理想主义下的镜花水月。”
“所以就要用患者的绝望来铸就你的金山？把普通人的尸骨踩在权贵之人的脚下？！”
沈寒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积压的怒火如同蠢蠢欲动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规则？壁垒？你冠冕堂皇地说到现在，就是想要把生命标价出售！”
“Noah自我手中诞生之日起，它的使命就是代替传统昂贵的癌症药物，是治病救人，而不是成为你商业版图上又一个沾血的筹码！”
沈寒毅然后退一步，拉开了他与仇复青之间的距离，纸张在他的手中发出脆弱的哗啦声，合同被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雪白的碎片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又或是祭奠两人爱情的纸钱，慢悠悠地飘散在实验室里。场面一度死寂无声，只有恒温培养箱发出低沉而单调的嗡鸣，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二楼正在做实验的研究人员个个心惊胆颤，不敢在这种时候闹出一点动静。
“伪善！”
仇复青似乎忘记了他与沈寒并肩携手的那段时光，脑海里的怒火已经燃烧了他的思考能力，眼底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失。
“沈寒！你不要得寸进尺！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伪善姿态，全部都是廉价的悲悯。如果没有我，你的理想主义，早就烂死在了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里，你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啪——”
一声脆响，如同惊雷般在两人之间炸开，凌厉的掌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沈寒的头被巨大的力量狠狠贯向一边，他的脸颊瞬间肿的不成样子，传来火辣辣、深入骨髓的剧痛，口腔深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沉默着捂着脸，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这个让他放弃深造机会回国的男人，原来有一天也能如此薄情。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沈寒染血的唇边溢出，气息凌乱，却比任何时候都具有穿透力，“仇复青……你这一巴掌打得好，让我彻底看清了你面具后面的那张脸。”
沈寒抬起眼，直直看向一脸错愕的仇复青。在他的目光里，再无半分昔日恋人的温情，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穿透一切的冰冷与洞悉。
“你想要从我的手里拿走Noah，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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