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命不久矣
皇帝手中的信着实烫手，他长叹一声，心中盘算着明日是否该携皇后与太子一同前往神庙祈福。
“让那些太医将沈昀渊治好，否则提头来见。对了此信抄录一份给六皇子府送去，叫他们藏好心思，不然等着杨璟给他们头上开瓢吧。”
皇帝着实是累了，他虽然对沈尧阳无甚好感，可沈昀渊毕竟是楼璟最疼爱的女儿所生，再加沈昀渊从任职到现在也并无错处。
他在怎么样也不能被连坐，皇上与这些传话的侍从交代明白后便打算回去歇息了，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着。
“云侍郎也告假了两日不曾上朝了，莫非云家三小姐也病了?”
“秉圣上，云衿雪淋雨染了风寒，太医开了药。过几日便能康复。”
“那沈昀渊呢?”皇帝的心猛地一紧。
公公不禁跪伏在地，声音低沉："陛下，沈领侍据说高热还未退……"
“罢了，起来吧，是福不是祸。”
皇上无奈扶额，还未起身就听的太后宫中的苏尚宫前来传唤。
果然皇上又一次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年少之人病痛去得快极了，不过几日便生龙活虎的，又是一条好汉。
梅溪那日非常诚恳地同云衿雪道，“夫人，大人尚还昏厥，夜里离不开人，就劳烦夫人了。”
少女这几日修养的的确不错，眼瞳中映着透亮，她搬了一张矮凳在沈昀渊的床边怔怔地发呆，听闻梅溪的话来，点点头。
“这是自然，不必你说我也会做的。”
可沈昀渊没有别的病症，只是高热之症不退，面色苍白似薄纸一般，唇间也毫无血色。
云衿雪温热的指尖触拂过沈昀渊的眉眼，顺着鼻梁抚至唇沿，除了微薄的呼吸之外，她无论怎么呼唤，躺在床上的都不会给自己任何呼应。
当太医进来的时候便瞧见的是这么个景象，少女不知何时红了眼。
他放下医箱，将手指搭在沈昀渊的手腕之上。
过了许久，太医睁开眼睛，眉头紧锁，那脉象稀薄的好似就快要消失，太医这症瞧的浑身都出了一阵冷汗。
经过一番商议，几位太医均表示无能为力，只留下一位负责煎药，其余的都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云衿雪追了出去，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太医！我夫君的高热何时能退？”
“沈夫人，听老夫一句劝，老夫着实无力乏天，沈大人的脉象像是寿数将尽。”
太医面露难色的推开了云衿雪紧紧攥住他衣袖的手，安慰着少女，此刻便是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他们也要回去准备自己的白丧了。
云衿雪实在难以置信的怔在原处，她实在是有些透不过气来。往日里沈昀渊看的都是活蹦乱跳，气血很足的样子，显然能比她活的更久的，怎么就淋了一场雨就要死了。
见着端着清水过来的梅溪，强忍着哭腔问他是否要给兖州传信。
“夫人为何忽然要给郡公传信?”
“太医都散了，说沈昀渊寿数将尽，总是要让兖州亲眷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云衿雪的眼眶愈发红了起来，她未曾想那日皇宫请命竟是最后一面，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淌落，幸而那日她一道前去了，否则如今该会后悔成什么模样。
“夫人，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熬过去，你要不再去同他说说话?”梅溪实在有些难言，他全然知晓却一句话都不可以透露。
“你不必安慰我了，兖州那边就拜托你了。”云衿雪黯然的回身又往屋子里去了，重新坐回到床边，从被子中捞出沈昀渊的手，轻轻的握上便开始喃喃自语。
“沈昀渊，头一回见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明明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拿剑取我性命，还逼着我下轿，那天明明是你我大婚之日我真的恨透了你，可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
“再后来便是我大姐的案子，你带我的好我全看入眼中，我就想着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就想再了解了解你。你我全是个有秘密的，相互抵消也就罢了”
“还有，你跟我说的铜哨，你还未跟我讲清楚，你不能平白就这么死了，公爷的案子也没有翻案呢。”
“之后婚后的日子便是细水长流，堪称寡淡无趣，可是我渐渐的习惯了有你的存在，我是真的不想就这么失去你，沈昀渊，你在听对不对，可不可以不要走。”
云衿雪的声音愈发小了起来，而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自己好像也听不清了，天色愈发暗了下来，小溪请她用些晚饭也全然不听，便是坐在这矮凳上一直陪着沈昀渊。
夜里安静极了，少年人大病初愈，说也说累了，哭也哭累了，靠在床沿便是昏睡过去。
沈昀渊堪堪睁开眼眸，他眼底的神色复杂极了，他无法将事实和盘托出，每听云衿雪拭泪的声响他都想起身安慰少女，可现在还不行。
沈昀渊掀开被子，将少女拢身抱起。轻置在被褥之中，这些天常常落雨，夜间竟也凉风阵阵，他为少女掖好被角，朝着在梦中却依旧紧锁着眉头的云衿雪轻声道。
“对不起。”
云衿雪好似听到了，却又好似是在如魇如呓，低声唤着沈昀渊的名字，又唤着不要走。
沈昀渊半阖着眼眸，轻轻吻上了少你的唇，这一吻虽未得到回应，却在心中激起千层浪。
这动作好似也安抚了少女的不安，又如前几日病症严重时一般缩到沈昀渊的怀中，以求这愁苦之心稍得慰藉。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鹊鸟啼鸣阵声透过纸窗，盈盈将屋子里头的陈设都照亮，是梅雨时节颇为难得的一个晴天。
不知是谁的发丝搭缠在云衿雪的脸颊间。少女抬袖想将发梢拂去，堪堪睁开眸子时，赫然发觉自己竟然置身的床铺之上，被褥也是拢得严实。
云衿雪仔细回忆了一番，昨日里她该是一直在那矮凳上与沈昀渊说话来着，怎的还能跨过这么大个人跑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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