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清河

云衿雪曾在沈府的屋檐上瞧见过这抹霜白的身影，单只这般从容回眸，手握悠悠三尺青剑，化长风几影敢叹风华。

渊尧此时也站于高亭之上，仅是垂下眼眸便可将云衿雪的面庞瞧得清清楚楚，他指尖将染尘长剑握得极紧，已然许多日没有见着自己的夫人了。

即将远行多时，不知何日归京再得相见，数日连连拜帖聊表思念，可迟迟难以得来面见，才出此下策远眺夫人一二，以慰相思之情。

云衿雪站在庭院之中，抬眸望去只见其人身姿翩若惊鸿，剑锋踏风宛若游龙，高束而起的乌墨长发随着身姿挥摇，只可惜额侧青发将其人的面容挡得结实，叫少女全然瞧不清，只觉明眸浩然。

“渊尧，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衿雪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可才逐风而起想要去高亭之上与人过上两招，但瞬间感受到一阵强盛的内力将自己全然笼罩，那压制感透过少女的心腑之间，瞧那某霜白的身影都生出些惧意来。

云衿雪自幼习武，更是与不少高手交锋一博高下，十有八胜的战绩叫云衿雪常常眼高于顶，可渊尧降下的压迫好像在告知于她所谓剑神乃名如其人。

倘若说渊尧是当今的天下第一，恐怕也没有人敢相驳。

那层层霜影在朝少女靠近，可云衿雪瞧不清他的步伐，需与之间一个疾影在月色下宛若一阵清风掠过。

云衿雪上回见渊尧之时至少手中还有一柄油纸伞，可今日当真是只带了两袖清风，倘若这位剑神是受托前来，恐怕当真是要殒命在此了。

只是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并未发生，渊尧不知何时已然在少女身后，瞧着月华下的孤影似朝自己抬袖而起，不过三寸之距便能覆上云衿雪的后颈。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的照映下极其清晰的映入云衿雪的眼瞳之中，她有些视死如归的闭起了双眸，想着堂堂名震江湖的剑神，出手定然快准狠。

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发生，那阵阵极具威压的内力消散无影，云衿雪堪堪睁开双眸，发觉渊尧早已消失，此处哪里还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云衿雪心中激起的涟漪还未消散，她尚且还有些后怕，故而警惕的望四周瞧了瞧，当真是奇怪，为何渊尧就这般走了。

少女想了想那自己看来并非被他人买下了性命，那为何渊尧要来这么一趟。

一个极为浮夸的原因恍惚间攀爬上了少女的心头，莫非是原先自己和沈昀渊悄悄谈渊尧八卦被本尊知晓了?

萧瑟的秋风在夜里显得极为清冷。若是同白日里头穿着那般单薄，此刻在山林间倒是会觉得有些冻寒。

梅溪牵着两匹良驹在城外的山头静静等着，正打算给臂弯间灯笼中即将燃尽的烛火换上一支新的，才从行囊中摸到蜡块，便听到远空疾风。

不过接上火苗的瞬间，一袭白衣的沈昀渊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长剑已然归入剑鞘之中，翻身上马拽起缰绳的动作一气呵成。

“大人你回来的好快，属下还以为夫人不让你走呢……”

沈昀渊挑起眉尾撇了他一眼，一踩马镫便是踏月而行，他们两人今日连夜启程奔赴清河，那贪污刑案着实不能再等，得了谕令就该当即出发。

表面上听起来是东宫门口陷落于贪腐之案的无尽牵扯之中，可沈昀渊心里明清极了，此番前去便是世家权贵之间的博弈，不见腥血可却定然诡谲多变。

沈昀渊十分明白，无论是王城公孙氏还是清河崔氏，像这样的勋贵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盘根错节生根发芽在朝政之中，更是侵于百姓之间都有他们尚可操作的空间，故而若是要彻底清除政敌，只有屠族一条路可走。

当然沈昀渊不会这般行事，他白日里从云府出来时的马车上冥想了许久，此次清河府之行定然千难万阻让自己查明此案，恐怕连入他崔府都是难事一件。

还得筹谋些别的帮手前来才是，沈昀渊自幼才名广胜，聪慧过人，自然也明白眼观全局谋大势，心系一隅求小得。

沈领侍决然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清晨薄雾还笼罩在城外山间久久不能消散，王城属北，在此般不过方才入秋的时节，已然可以瞧见阵阵霜水。

云衿雪今日起了个大早翻出了云府，拿着云府的令牌在天还未亮之时，便爬上了城墙口，她知晓去往清河府该往此处出城，这处城墙上一回来还是同沈昀渊一道来瞧威远大将军班师回朝。

算起来云衿雪也有好多日子没有见过沈昀渊了，虽然最近的时候不过一墙之隔，可终究是没有见面，少女带着夜色便攀爬上了城墙，只为了远远地送沈昀渊一程，可等着等着便日上三竿，她也没有见到沈府的人。

待小溪火急火燎地回来之时，太阳已然高高升起，云衿雪带着锦毛的外袍歇下放在身旁，她挑着眉尾问小溪，究竟是什么情况，少女从城门刚开时便在此处等待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瞧见沈昀渊的车马。

“小姐，我去打听了一圈，沈大人昨日傍晚便出城去了。”小溪还喘着气，为云衿雪梳理着时间，恐怕昨日沈领侍卫从云府离开之后，便出城了，大抵上是想早些去清河府探查清明，还恒少爷一个清白。

云衿雪的神情瞬间空滞了一瞬，这一早上算是做了无用功了，早知道昨日就悄悄去瞧上一眼沈昀渊。

这下好了，这沈昀渊当真是给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这个时辰沈府中两人正沿着树荫夹道疾行，快马长鞭赶了彻夜的良驹，清河府离王城并不远，已然可以瞧见清河的城门了。

沈昀渊一袭白衣经这一夜奔波依然霜白不染，高高束起的青墨长发垂挂至腰封之间，随着策马风扬之间在身后左右轻晃。

“梅溪，从王城来的车马大概几时能到?”

沈昀渊在城外的树荫下勒紧了马缰，转眸问着梅溪昨日从王城出发的车马与他们这般彻夜而达相隔多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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