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离开(二)
扶桑关门之际,裴穆显已然翻身进屋,沈云嘉听着扶桑的心声,一时忘了自己有听任心声的本事,还想开口与裴穆显致歉。
一张嘴便立即察觉不对,好在还未说出声,裴穆显也并未在意她开口却不出声的举动。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裴穆显依旧站在火炉边,等身上的寒气被驱散了,才走到沈云嘉身旁坐下。
“来找沈大小姐,要个名分。”
“嗯?”
裴穆显应是无法听人心声的,但沈云嘉还是觉得凑巧,扶桑前脚才说的话,后脚裴穆显便复述出来了。
“怎么,沈大小姐动了心,不愿意负责么?难不成真我孤夜夜爬墙翻窗不成?”
“唉!你说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怎的你我二人有多见不得人似的。怎么,我的身份,不足以沈大小姐公之于众?”
沈云嘉不知道这人今晚犯什么病,一进来便自言自语,还好此处没有别人。
要是被人听了去,真以为她沈云嘉亏待了当朝太子,这可真是冤枉了。
”你再胡说八道,明儿我便叫人将窗户封死,再加强后院守卫,叫你再见不到我!”
沈云嘉几遍嘴上嫌弃,手里将热茶递到裴穆显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好好好,不闹你了。”
“这么晚来做什么?”
“想见你。”
早知裴穆显能拖到深夜才来找自己,定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亲耳听裴穆显说出来时,还是不免娇羞。
“嗯,嗯,知道了。”
裴穆显只是笑着,没再开口,只想静静看着她。
“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沈云嘉垂眸,今夜虽是裴穆显翻窗进来,可实际上,却是沈云嘉想见裴穆显了。
前世此时此刻,裴穆显早于沈云歌晚完婚,如今已过年节,朝中却还是平静如水,不用想都知道,裴穆显在这背后做了不少事。
“不是在等你么!”
沈云嘉声音轻柔,犹如薄纱拂过手心,叫人只想捧着,舍不得揉皱半分。
裴穆显笑了,将手伸到沈云嘉跟前,张开手掌:“卿意有话同我说。”
沈云嘉缓缓点头,放了只手在眼前的手掌内,心中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裴穆显也不急,打大手包裹着沈云嘉的手,偶尔顽皮的捏捏,再无其他动作。
屋内就点了几盏蜡烛,光影下,沈云嘉沉思的模样,露出不少岁月静好的模样。
“殿下已过了往朝太子成婚的年纪。”
沈云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穆显听了也是先是一惊,而后捏着沈云嘉手背的力道重了些:“这是嫌弃我老了?”
沈云嘉摇头:“难道朝中,再无人催促?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管么?”
沈云嘉只觉得不应如此,裴穆显是帝后唯一的儿子,又是太子,对于她他的婚事,怎么可能迟迟没有消息。
看着裴穆显勾起的唇角,沈云嘉赶忙补充:“我要听实话。”
“没什么大事,朝臣们无非是想自家女儿在下一朝后宫有个位置罢了。这些日子我将吴王推了出去,朝臣们都在纠结是否要投靠吴王,暂时没心思关心我。”
裴穆显确实没说谎,前几日颜御史偶然提了嘴裴穆显身边没个贴心人伺候,当场便被裴穆显说得无地自容,自个愿意在大殿外罚跪,以表自己为国为民的忠心。
“我想知道,从订下正妻人选,到最终完婚,要多久?”
裴穆显没有急着回应沈云嘉,反而是靠着微弱的烛火,瞧见了沈云嘉眼底的疲惫。
“最快三个月,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样样不缺。若是再快些,怕是史书要记载这桩婚事过于仓促了。”
裴穆显本想逗逗沈云嘉,奈何沈云嘉眉眼间尽是疲惫,眼中也与上次见她时不同,少了许多光泽。
“发生什么事了?”
见沈云嘉的头愈来愈低,裴穆显只好蹲在她身前,手依旧留在桌子上垫着。
这一举动迫使沈云嘉不得不与他对视,也是这时,裴穆显才看到了尽力吸着鼻子,忍住不颤抖的沈云嘉。
裴穆显吓了一跳,另一只手抚上沈云嘉手臂:“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云嘉深吸一口气,搭在腹前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搭在裴穆显肩上,而后忽然俯身,整个脑袋靠在眼前男人宽厚的肩上。
裴穆显一时僵住,身体似乎忘了动作,良久,才收回思绪,空出来的手在沈云嘉背上拍着,力道极小,轻如羽毛。
嘴里念念有词,低声哄着那个克制着自己,不敢放声哭泣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么?”
“不必忍着,想哭就哭吧。”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才渐渐传来抽泣声,隔着衣裳,裴穆显感受不到泪水掉落,只是肩上的人呼吸渐渐乱了,浑身颤抖,声音也不似刚开始时那般微弱。
握着沈云嘉的手轻轻揉着,背上的手也不曾停下,沈云嘉耳边尽是裴穆显的安慰。
烛火约莫燃了半只,沈云嘉原先搭在裴穆显肩上的手捂着脸,从他肩上起来,宽大的衣袖将女子的面容遮住了大半,只有那具偶尔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在告诉裴穆显,眼前女子方才还靠在自己肩上哭过。
“有手帕么?”
沈云嘉迟疑了会儿,放下遮住脸的手,从袖口里掏出手帕。
沈云嘉原先以为,他是要擦干自己的衣裳,却不料裴穆显只是捻起手帕,凑近沈云嘉,小心翼翼的将脸颊两侧的泪痕拭去。
“怎么了?怎么哭了?不用遮,很好看。”
“我,我听闻,东宫里有位医术精湛的医官。”
裴穆显笑着,将帕子叠好攥着手中:“可是身上不舒服?头疼了?”
沈云嘉摇头,见状,裴穆显松了口气,笑道:“你若是想见他,我来安排。”
沈云嘉才刚哭过,眼眶湿润,眼珠边还兜着泪水,看向裴穆显的眼神,透露出不确信。
“不过是见个人罢了,你想要的,我都给。”
“你的医官,不能随意见外人的。”
裴穆显似乎知道了方才沈云嘉问自己成婚之事的原因,将她两只手放在一块,一同握着:“我说了,你要的,我都会给。只是见个医官罢了,还不必用你的婚姻来换。”
“我明儿让人来府中接你,就带你去见他,好吗?”
沈云嘉前世偶然间听沈云歌提起过,裴穆显身边有个医官,简直是当世高手,有他在,可破百中毒药。
只是那样的人,只有裴穆显一人能调动,即便当时沈云歌已是太子妃,也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甚至没说上多少话。
故而沈云嘉才想到太子妃,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妃,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位医官。
见沈云嘉迟迟没有回应,裴穆显手上加了些力道,沈云嘉果然回神。
“那你告诉我,发生何事了,好不好?”
沈云嘉才刚回神,便见裴穆显真诚明亮的双眼,那双瞳孔,单单看着,就让人感受到安心,仿佛在他身边,一切都是好的。
沈云嘉低了头,直至整张脸完全避开裴穆显,本就不大的声音,被这一举动压得更小的,但裴穆显靠得近,听得清楚,“母亲病了,我怕。”
短短几个字,击打在裴穆显胸膛,呼吸不由得加重,好像被吓着了一般。
这异常举动自然引得沈云嘉怀疑,她抬头,正要一探究竟,男人却依旧恢复好原先的模样,半点破绽都看不出。
“别怕,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他,沈夫人不会有事的。”
沈云嘉仍旧闷闷不乐,即便能见裴穆显的医官,却不见她有半分喜悦,只是口中呢喃不断。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是的,不是……”
时间流逝,裴穆显不曾催促,沈云嘉也从原先的恐慌,呢喃不断,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沈云嘉呆呆的望向眼前之人,他甚至还是蹲在自己面前的姿势,“你,你怎么还蹲着,有椅子不坐。”
手帕被放回沈云嘉手上,伴随着裴穆显坐回椅子上的声音:“坐着,看不到你的脸。”
“想见个人罢了,下回直接让人去告诉我。”
说着,一块令牌被放在沈云嘉手边,沈云嘉不识得这块令牌,只是看裴穆显随身佩戴,许是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
沈云嘉本想拒绝,可这令牌却直接进了自她的手掌:“拿着它,太子府的人随你调动。这些日子朝中或许会有变,若我无法及时顾上你,有它在,我放心些。”
算着日子,前世陈征与吴王造反并非此刻,朝中会有何变动,沈云嘉不知。
“你要走吗?”
裴穆显并未隐瞒:“明日我会称病,亲自到永州,今年永州收成欠佳,派出去的暗线传回的密报不如人意。我总觉得背后不简单,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裴穆显一提到永州,沈云嘉也想起来了,苏家的发家之地,便是永州。
只是上一世永州应是爆发饥荒,民声四起,朝廷才派了人去。
只是当时去的也不是裴穆显,是最终处理贪官时,众人才发觉那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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