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处置（一）
“三姨娘也受惊了，先到前厅去候着吧，纵然要询问，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毕竟，夜还长着呢。”
柳如音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回头看着沈云嘉的背影，觉得陌生极了：【这大小姐，怎的好像不是十七岁的闺阁女子，这样的场面，竟能心绪没有一丝波动。】
柳如音想不明白，也没再多费心费神，领着听儿便往前厅走。
大夫与柳如音擦肩而过，沈峰转头听着大夫愈来愈近的步伐，连忙起身：“大夫，你快看看，看看我的儿，看看……”
堂堂一朝宰相，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沈云嘉倒是头一回见，不知为何，心中尽是酸楚，还夹杂着心痛。
沈云嘉不在关注湖边的人，转身离开，只是告诫风信子：“你先回栖霞院待着，沈云歌认得你。”
风信子不解：“小姐，我的指责就是保护小姐，怎能就此回去？”
“我让你回去就回去，好好在院里等我，我不会有事。”
风信子见沈云嘉的口吻不容置疑，跟着沈云嘉到前台后，便返回栖霞院。
沈云歌看着沈云嘉离开，大夫来到沈云唤身边给沈云唤把脉，脑中还是一片混乱，总感觉眼前浮现过一重又一重的幻影，沈云嘉离开的背影也一下子被分成三四个。
沈云歌皱眉，晃动着头脑，甚至不惜抬头拍向自己的脑袋，试图缓解眼前的重影。
还是沈老太太先发现了沈云歌行为的诡异，扶着沈云歌双肩：“如意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伤着自己呀！”
沈老太太言语中带着哭腔，沈云唤可是她唯一的孙儿，还是厉舒柔的孩子，自己从小到大宠着长大的，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这儿，沈老太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手上总是麻麻的，像有人拿着针在扎自己似的。
沈云歌冷笑一声，放下拍打着头部的手，拨开肩上凌乱的头发：“祖母放心，我没事，云唤的事还没解决呢，我绝不会有事。”
【沈云嘉，看来是我小瞧你了，重来一世，你倒是有本事得很，竟敢把手伸到我的云唤身上了，沈云嘉！】
前厅
万容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沈云凛是最后离开的，走出前厅大门时，恰好撞上了缓步走来的柳如音。
二人相顾无言，沈云凛点头示意，随后便只留下一个背影。
“听儿。”
听儿扶住柳如音，并未应答，这声“听儿”，或许柳如音想喊的并不是自己，听儿也识趣的不应。
万容眼见着人都走了，便吩咐府中的婢女家丁，将前厅先收拾出来，而后又特地嘱咐人，先到最近的屋子里架上火炉。
孟氏和姚氏是跟着万容身后来的，一同协理着送走府中宾客，三个人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全程笑着。
“二弟妹三弟妹，今夜辛苦了，都先回去歇着吧。”
万容抬手捂着笑僵了的脸，忽然不笑了，脸上便传来阵阵痛意。
孟氏与姚氏对视一眼，只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相伴着离开了。
沈云嘉走进前厅时，万容正背对着她，看着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柳如音待在角落，也不敢开口，只觉得今晚的万容，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叫人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沈云嘉给万容递了茶：“母亲，先喝口茶吧。”
万容垂眸，接过茶，低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云嘉明白万容所说，两人默契的不提方才发生在后院的事。
屋子收拾好后，青崖便带着人去后院将沈云唤移到屋子内，沈峰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裳，便怒气冲冲来到前厅。
才刚坐下，身边人便将听儿和万里扣在堂下。
“说！到底发生了，为什么云唤会掉落湖中，不是说出去透透气吗？怎么会掉落湖中？云唤身边的奴才呢？在哪里？怎么当的差？”
万里和听儿皆是身体一阵，低着头不敢开口。
”都闭着嘴干什么？方才不是很能说吗？万里说完了，那你呢？”
是沈峰将视线投向听儿，听儿自知沈峰说的是自己，将半个身躯俯趴到地面：“回老爷，姨娘特许奴婢今晚不必侍奉在身侧，但夜里实在寒凉，奴婢看着这雪愈下愈大，担心姨娘受凉，便想着给姨娘送件衣裳来。看着后院小湖泊离前厅近些，想着能快些给姨娘送去，便走了这条道。怎知……怎知……”
“怎知什么，你只管大胆说，老爷主母都在这儿，定会为你做主。只要你老实说！”
柳如音对听儿的到来也是一脸茫然，明明自己才交代过听儿不必侍奉的，方才见听儿被抬出来时，自己吓得一时间忘了呼吸。
听儿泪眼婆娑，却还是点点头，沈峰本就担心沈云唤的身体，也没心思看柳如音主仆情深，催促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万里说看到人在争吵，难不倒你这贱婢，同云唤起了争执，将他推了下去？”
听儿一听沈峰的猜测，赶忙磕头：“老爷明鉴，老爷明鉴。便是再多给婢子一百个胆子，婢子也不敢将公子推下水啊！”
“那还不快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现如今云唤还躺在里面生死不明，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赶明儿我便将你发卖了，定要人牙子给你挑个受苦受难的主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老太太由杨妈妈扶着，一步一步走来，走到听儿身边时见听儿拦住了自己前进的路线，气得一脚将听儿踹开。
沈云歌跟在沈老太太身后，进了前厅后，目光便一直锁在沈云嘉身上，眼神中似乎有着豺狼虎豹般，要将沈云嘉咬碎撕裂了才欢喜。
沈云嘉并未理会，而是维持着自己原先的神情，忽视沈云歌所有带着恶意的眼神。
听儿毫无防备，就这么被踹到在地，沈峰见沈老太太来了，连忙起身扶着沈老太太落座。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婢子……在路过小湖泊时，见眼前昏暗，便想加快脚步。可在临近出口处，却听见女子低声交谈的声音。”
“是谁？”
沈峰随虽是这么问，可怀疑的眼神却已然打到了沈云嘉身上。
沈老太太虽是不语，但同样偏头看了眼沈云嘉。
听儿被沈峰的话问得浑身不自在，身上直颤抖
“是，是……”
“是，二小姐。另一人的声音婢子从没听过，婢子也不知是谁。”
听儿指出是沈云歌后，明显觉得有道视线盯着自己，自己的身体也有种即将被穿过的恐惧。
”呵！你在说笑么？我自己让人将我唯一的亲弟弟退下水？你家主子要是想要污蔑我，也得寻个好一点的由头吧！”
沈云歌嗤笑，挑眉的看向沈云嘉和柳如音。
【沈云嘉，既然事已成定局，不如便将此事推到柳如音身上，反正于我而言，除掉你是大快人心；除掉柳如音，也算是替小姨泄愤，我总是不会吃亏的。】
柳如音一听沈云歌的话，当即便不乐意了：“二小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我的婢女实话实说罢了，怎的二小姐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便要将事情推到旁人身上么？”
听儿察觉到那束令她心生恐惧的目光源自沈云歌后，默默往后边挪了几分，想要一次宽慰自己，躲开沈云歌。
沈云歌不语柳如音争辩，反倒是上前揪住听儿衣领：“你既然知道小湖泊那里昏暗无光，又怎知是我在湖边与人说话？难道不是你们早有预谋，要栽赃陷害于我？”
衣领就沈云歌揪着，加上才刚醒过来没多久，身子还未喘过气，听儿一下子呼吸艰难起来，抬手不断拍打着沈云歌手背，得到的是，却是比前一刻更加用力的揪住衣领。
沈云歌面带笑意：“做丫头的，要听主人的话是没错，可也该看看，主人是个什么东西？别稀里糊涂的，跟着个没用的东西，一事无成是小，若是再丢了性命，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听儿！”
柳如音急着上前拉开沈云歌，沈云歌也顺势将听儿甩了出去。
听儿被甩开后便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眉头紧皱。
听儿怎会不明白，沈云歌此番举动，无非是想要她将一切罪责往柳如音或者沈云嘉身上引。
可柳如音是自己的主子，沈云嘉也从未对自己不利，听儿实在是犯难。
见沈云歌动起了手，沈老太太也着急了起来：【姑娘家家的，动手终究是不好看。】
“如意，回来。”
沈峰听着听儿与万里相悖的回答，冷笑道：“看来是夫人平日里对你们这些太好了，让你们已经忘了谁才是这座宅邸真正的主人了！同一个地方的同一件事，你们说出两套各不相同的话，你们是拿我一朝宰相当傻子吗！”
沈峰手中的茶杯毫无意外的被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碎片渣子在地上跳动时，有不少都剐蹭到了听儿的手臂和脸。
听儿不敢出声，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继续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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