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崔家（一）
崔府
沈云嘉才下马车，门口便已经站了一个妈妈，一见沈云嘉，立马笑着上前：“见过表姑娘，老奴恭候多时了。”
沈云嘉点头，随后便被领着进府。
崔府布局与沈云嘉的院子有些熟悉，她的院子是万容按照崔憬在世时，住院的模样布置的。
如今一看，万容对沈云嘉，当真是用心。
应是读心术的缘故，沈云嘉才走到拐角处，便听见了屋内人的对话。
一只听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道：“你这混小子，晚些妹妹来了，可不能吓着她。卿意自小体弱，你若是吓着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接着便是一道桀骜张扬的男声：“娘，你放心吧，儿子有分寸的。”
没走几步，沈云嘉便见着了方才在屋内说话的人。
“老爷、主母，表姑娘来了。”
崔夫人范怜先一步上前，阻止了沈云嘉行礼拜见的动作：“快快免礼，来，到舅母身边来。”
沈云嘉今日特地穿了从前崔憬喜爱的样式做的衣裳，头上的发钗还是今年年节时，崔家送过去的。
范怜拉着沈云嘉落座，眼神不经意瞟到沈云嘉头上的钗子，轻轻勾唇。
“卿意不孝，许久未来拜见舅舅、舅母……”
沈云嘉倒是头一回见范怜这般热情，纵然从前二人见过，可毕竟隔了许久，记忆已然淡忘。
崔忻自打沈云嘉进了门，眼神就没离开过沈云嘉，腿上的手松开了又握紧，反反复复。
“说什么傻话，我们都知道，是你身子不好，听沈夫人说，你还头疼，上回给你送去的人参可用了？感觉如何？现下可还有难受的地方？”
崔忻自认对待亲生儿子也没这般上心，每年送到沈云嘉那的年礼，都是他与范怜一同备下的。
无关其他，只因沈云嘉，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有劳舅舅、舅母操心了。多谢舅舅舅母的人参，配上药，如今已然大好。”
范怜一直握着沈云嘉的手：“有用便好，有用便好。你瞧瞧你，瘦的……”
【不愧是妹妹的孩子，眉眼间到处都是妹妹的样子，真好啊，真好啊！】
沈云嘉原先不明白范怜如此珍视的看着她是何意，但一想到范怜膝下只有二子，见了沈云嘉这么个姑娘，难免多看两眼。何况这还是崔憬的孩子，便更加重视了。
一旁的崔欣冷哼：“他沈峰就是不会养孩子，好好一个女儿家，叫他养的这般体弱！”
范怜皱眉，赶忙踢了脚崔忻，让他闭嘴。
崔忻不情不愿的闭嘴，但在心里却没少责怪沈峰：【憬儿可就这么一个孩子，若叫我待会崔家养着，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体弱多病，多受那么多苦！我崔家的姑娘，合该就是要享福的！】
不知怎的，听着崔忻夫妇二人的心声，沈云嘉一阵热泪盈眶，觉得周遭被暖意包裹着，即便深处寒冬，亦不觉寒冷。
原来，母亲当年在家中是这样生活的吗，真好。
沈云嘉正想得出神，肩上忽然传来一份力，再次听见方才听到的那股桀骜张扬的声音：“爹娘，妹妹才来，你们这么拉着，把人饿坏了可不行！”
范怜赶忙松开沈云嘉，“对对，是我糊涂了，来人，去看看菜上齐没。卿意啊，今日就咱们四人，你外租今早忽然受邀进宫，方才递了口信来，说午后才回来。外祖母这些日子夜里总睡不好，如今正睡着呢，晚些我再带你去见她。”
沈云嘉正疑惑，这桌子也差不多要摆满了，怎的还没上齐吗？
下一刻，自己便被转动身子，沈云嘉才认真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剑眉星目，眼尾带痣，略显妖艳。
这人，应是自己的其中一个表哥，看着年纪不大，应是二表哥——崔佑堂。
至于大表哥，沈云嘉只在前几日与万容的谈话中听她提起过，说是如今任职吏部，如今整逢官吏考察，似乎是出城去了。
崔佑堂特地嘱咐上菜的婢女，将最后那盘菜放在离沈云嘉最近的地方：“来卿意妹妹，这道菜你小时候最爱吃，看看还喜不喜欢。”
沈云嘉对崔府的印象极淡，最眼前的菜品也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道菜品。
沈云嘉夹起一小块肉放进嘴里，菜的味道确实熟悉，沈云嘉确定，自己幼时，应是真的喜欢这道菜：“好吃。”
三人都笑了，范怜多给沈云嘉添了菜：“合口便好，这些都是如今都城时令的菜品，卿意看看，若是还有别的想吃，舅母这就让人出去带回来。”
屋内其乐融融，倒是与沈云嘉所想的不一样。
先前还以为来了崔家，也要同在沈府那般，处理各房之间的琐碎，却没想到，今日桌上，只有崔忻一家。
前家主子嗣单薄，出了崔忻崔憬两兄妹，还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范阳卢氏，儿子则娶了与皇后同宗的赵氏女。
看着沈云嘉眼神不断瞟向周围，崔忻便道：“你二舅前两日陪着二舅母上山进香，本是昨日要赶回来的，却被急雪封路，还在山上呢。”
沈云嘉点点头，沈云嘉对崔氏族人本就不熟悉，人少些也好，免得耗费心力。
低头间忽然觉得桌上应是少了个人，“表嫂呢？”
沈云嘉记得，前几年有收到过崔家的请帖，应是大表哥成婚了才是，可今日进门后，却从未见到本人。
崔佑堂又给沈云嘉夹了菜，言语间略带醋味：“大嫂放心不下大哥，便陪着一道出城考察了。我瞧着表哥手头上的事，估摸着没有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范怜倒是巴不得孩子们幸福美满：“你哥哥嫂嫂感情好，我和你爹高兴得很，你在这醋什么！若是看不惯，改日也给我们领个儿媳妇回来！”
崔佑堂撇过脸，显然还没有这个想法，沈云嘉见状轻笑，感叹崔家家风真好。
范怜见崔佑堂不再说话，便与沈云嘉道：“卿意啊，舅母今日得空，晚些，舅母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沈崔两家虽说都在都城，却可以说是一南一北。
崔氏颇受皇家重视，府邸临近皇宫，沈氏则是到了沈峰才有了都城的府邸，距离皇宫有些距离。
沈云嘉与万容平日出门，大多是在周边的街上，还从未来过崔家所在的街上。
“舅母，您今年送去的年礼里，我还没都穿过一遍呢，若是再买，怕是明年冬天来了，也不见得能穿完。”
崔佑堂接过范怜的话：“那这样，妹妹喜欢花鸟字画吗？大哥书房里就有好多，晚些我带你去看？”
“这，既是大哥的物件，不好吧。卿意与舅舅舅母许久未见，只想多陪陪舅舅舅母，不敢劳烦表哥。”
【沈峰这个混账，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卿意定是在他身边久了，养得这般听话！】
沈云嘉不解，世家大族中，要的不就是听话么？
“我看好啊，正好我打算如春后移几盆新花，卿意正好陪我挑挑。”
“好。”
“对了，沈夫人近日如何？我今早命人给沈夫人递口信，府中家丁却说，没见着沈夫人，反倒是另一位夫人在府中。”
范怜这几年全是与万容通信才能知道沈云嘉的近况的。
从万容的来信中，范怜也能感受到万容对沈云嘉的重视，万容怕是沈府中为数不多的，真心待沈云嘉好的人了。
孤儿范怜与崔忻格外感激万容，年年备了礼送到万容手上，只盼着沈云嘉过得好一些。
沈云嘉思虑几分，“母亲近日劳累过度，昨日累着了。父亲体恤母亲，便让府中二位姨娘接替母亲的管家之权，打理家务。”
沈云嘉的话，保住了沈峰的面子，可崔忻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件事背后含义。
不由得冷呵一声：【沈峰果然是个念旧的，念旧到，连小了厉舒柔一轮的人都下得了手！】
听着崔忻的心声，沈云嘉便被才放入口中的汤不小心呛到，咳嗽了几声，在范怜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不久，才算是缓过来。
沈云嘉看着崔忻，以往外人总说太子师与丞相关系紧张，两人常常在朝堂上起争执。
虽说双方各有赢的时候，但要说崔忻这般温顺之人，在朝堂上与沈峰起争执，沈云嘉当真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得有多热闹。
范怜一听如今万容的处境，一下子没了吃饭的兴致，又顾及是他人家事，只是皱眉道：“怪我疏忽了，过两日我亲自上门，瞧瞧沈夫人。”
【这怎么说也是有些根基的大族，怎的做出这般出格之事？】
范怜只知道，若是家中主母不便理事，家务可交由二房、三房的夫人，也可是族中培养的姑娘，是在不成才会落入妾室手中。
而据范怜所知，沈府二房三房的夫人，御下本领极强，特别是二房夫人，出阁前会理家管账的名声便传的范怜都知道了。
如今沈府的格局，却确实令范怜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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