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摸鱼（三）
沈峰原先便对今日接二连三发生事情感到烦躁，眼下也无心顾及姐妹两人的争吵，只想快速处理好眼前的事，还自己一个清净。
“都闭嘴！人还没救起来便在这儿嚷嚷，真有本事都给我下水救人！”
沈峰一开口训斥，两人也没了继续吵下去的欲望。
沈云嘉还算冷静，静静等着，沈云歌却频频望向拱门后面，等着家丁将柳如音带来。
【眼下扶榆背叛我了，想要在这大庭广众收买她是不可能了。阿木又不在我身边，柳如音这时候落水，这摆明就是想摆我一道……】
见沈云歌能迅速猜出今日安排这出的用意，在沈云歌没有看到的地方，沈云嘉露出一丝笑意。
很有长进啊，我的妹妹，只是，就算你知道我今日这出戏的用意，不知你可以能力破局呢？
很快，柳如音裹着一件袄子，有几个婢子扶着来到众人面前，众人的视线也跟着她移动。
“妾身见过老爷、主母。”
万容递出手中的汤婆子：“先暖暖手吧。”
柳如音双手接过，“谢主母。”
沈沈峰原先已打定主意要责骂柳如音一通，手底下出了个不懂事的便罢了，自己竟也如此不小心。
可看着柳如音瑟瑟发抖的模样，便也不忍心过多苛责，“你不好好在院里待着，出来瞎晃做什么？”
柳如音确实满脸疑惑，眉峰皱起一座小山：“难道不是老爷唤我来前院的吗？”
沈峰拂袖：“无稽之谈，我何时唤你来前院了？”
“三姨娘或许是听错了，父亲忙着与厉夫人和厉老爷叙旧，怎会忽然唤你来前院呢？”
沈云嘉走到柳如音身边，话中虽是疑问，可在与柳如音对视后，眼尾却勾起一个弧度。
沈云歌对柳如音说的话毫无头绪，只是眉头紧皱，这种无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妾身并未听错，是前院的婢女特意到后面告知妾身的，还告诫妾身万万不可来迟，否则老爷要降罪于他们。妾身得知后不敢有一刻耽搁，便即刻赶来。”
沈云歌害怕柳如音将事情引到落水之事，抓着她话中提到的婢女，想将沈峰等人往那婢女身上引：“哪个婢女说的？胆子大了，竟敢揣度起主子的事情！”
怎料沈云嘉忽然伸手拉住自己，半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前：“且不说是谁通传的三姨娘，后院的路三姨娘走了多年，怎的今日如此不慎，还落入水中了。若非我等恰好在此，真不知三姨娘今日要遭多大的罪！”
柳如音急忙跪在沈峰脚边，连手中的汤婆子摔到地上都来不及捡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这路妾身走了多年，自然不会走错！妾身路过这湖泊时，难免想起前些日子云唤公子落水，便往里头走了些。可即便如此，妾身还是觉得有人从后面推了妾身一把，直直将妾身推到湖中。”
虽然当日沈老太太也在场，也知晓有关听儿的惩罚，但对于今日柳如音落水，扔是不解：“那听儿不是你的人吗，我记得大郎打了她不少板子，这才几日便又能下地走动害人了？如今是犯了什么病，连你这个主子也要下手？”
【看来真是冲邪祟了，好好的一座宅邸，接二连三生事，过两日真该请个道士好好做做法，驱驱邪才是！】
是老太太一阵后怕，压根不敢看拱门后面的湖泊，心里头只觉得沈府是被邪祟缠上了。
“祖母说什么呢？那些板子打下去，便是壮汉也要再床上多躺几日。就听儿那小身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地？只是，既然当初推了唤弟的听儿无法下地，那今日是谁从身后推了三姨娘呢？”
沈云歌不愿沈云唤落水之时再被人提及，沈云嘉偏要一遍遍提醒沈峰，让众人再次想起听儿被治罪那夜。
柳如音一把鼻涕一把泪：“妾身平日在府中安安分分，实在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人，这是要置妾身于死地呀！老爷救命，老爷救命！”
沈峰这样一个多情的人，看着自己宠了多年的女人，此刻跪倒在自己身边，泣不成声，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赶忙蹲下，扶起柳如音。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还在这儿呢，今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鼠辈，敢在我相府撒野！”
“老爷！”
柳如音顺势倒向沈峰，半张脸埋入沈峰怀中，只留下一双带着泪珠的眼睛，这样的角度刚好能与厉宛对视。
埋入沈峰怀中的下半张脸抽泣声不断，可露在上面的那双眼睛，却挑衅的望向厉宛，眼角因笑容而漾起的弧度，为这双眼睛增添了几分妩媚。
厉宛见今日发生的事超出自己的预料，方才在厉家与沈家之间纠结，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又遭到柳如音的挑衅，急火攻心，双膝发软，腿像忽然泄力了一般，一阵酥软的倒向身边的曲舟。
沈峰轻轻拍着柳如音后背轻哄：“来人！去将听儿带来，还有那个到后院通传的婢女也一并带来。”
而后凑近柳如音耳边，眼神坚毅：“若听儿当真还不能下地，那么当日有关听儿推云唤下水之事同样存疑。今日这恶人竟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必将他揪出，送到大理寺好好审一番！”
沈峰这般举动倒是令沈云嘉有些意外，原先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引得沈峰相信今日柳如音落水与听儿无关，在引出当日对听儿的惩戒存疑。
如今看来，倒是沈云嘉多想了。
沈峰总在沈云嘉意想不到的时候，拿出与他一朝宰相相匹的智力。
听儿很快便被带来，准确的说是被架着过来的，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无法独自一人正常行走。
至于那个像柳如音通传的婢女，家丁根据柳如音的描述，在沈府后院的柴房里找到了她。
沈云歌眼见事情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额头上频频冒出细汗，却还是想尽力挽回，深吸一口气：【看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沈云嘉，你只管放马过来！】
“听儿，当日云唤落水之事，到底与你有何干系，今日你当着爹爹的面，再说一次！”
沈云歌率先发起质问，与听儿视线碰撞时，试图透过自己的眼神威胁让听儿惧怕，从而认下当日的罪状。
奈何听儿只是看了他一眼，放弃了爬起来的动作，趴在地上：“婢子当日，确实听见了二姑娘与人谈话，之后便被打晕，其余的事婢子一概不知。眼下婢子根本无法独自一人下地行走，总会再一次将人推入湖中？何况被推入湖中的是姨娘？姨娘自小将婢子带在身边，婢子便是被人挖了心肝，也绝对干不出这等恶事！求老爷主母明察，还婢子清白，还姨娘公道！”
“你的意思是当日我说了谎？”
沈云歌仍不愿放弃，蹲下揪着听儿的衣领道。
“是否说谎二姑娘心知肚明，何必来问我？”
看着听儿的本就发白唇，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后，又被沈云歌扯得剧烈，更是将最后一点血色也吞噬了。
眼看着场面又要陷入僵持，沈云嘉便将众人的视线引向正被沈云唤抱在怀中的扶榆：“当日不是扶榆到水下就起了唤弟么？不如让扶榆再说当日的情形，兴许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见解呢！”
扶榆先是吓得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后，直往沈唤怀中钻，与自己险些被厉恒冒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沈云嘉不急，反而心疼的看着沈风怀中的人：“父亲，这事可不能轻易算了呀！那恶人害了唤弟不够，如今又要害三姨娘。若是今日不揪出她来，这来日也不知府中何人，又要被害了。咱们这些年纪轻的泡泡水倒也没什么，只是祖母年长，被这冬日的湖水一浸，怕是要出事的呀！”
沈老太太原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待沈峰做出最后的抉择，自己附和便是。
可如今沈云嘉提到了自己的安危，直接将原本已经神游的她揪回来，一听沈云嘉说得有理，沈老太太最是惜命了，忙劝着沈峰：“大郎啊，卿意这说的也没错。那恶人眼中显然已经没有了府里的主子，可不能再让他这么闹腾下去了。否则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你那官场上的同僚该如何看你？如何看咱们沈家？”
沈峰开口说话前先看了眼厉宛，厉宛一阵心虚，不敢与沈峰对视，慌忙别开了视线。
“母亲说的是，将扶榆带过来！”
听了沈峰的命令，即便沈云唤有千万个不愿，也只好扶起扶榆，二人并肩走到顺沈峰面前。
沈云唤却还想着扶榆，才刚停下脚步便开口：“爹爹，您瞧扶榆被吓的，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那还能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儿子当时神志不清，对于是谁救了儿子，也不清楚。这样的事，即便是再审三次，结果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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