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永州（八）
“在过去的那么多次里，你带我来过上合院吗？”
“没有，我没保护好你，没法带你来。”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还要买下这里，布置这些？若我与前世一般误解你，这一番心意，不就浪费了吗？”
沈云嘉越说，鼻尖和眼眶就酸涩得厉害，只是把头压得更低。
裴穆显却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
“可你来了，看到了，而且很喜欢，这就不算浪费。我买下上合院，种植蓝花楹，不为其他，而是我觉得，这是我该做的。我们卿意，就值得一切美景。无论你的心意如何，我既喜欢你，就应该尽我所能让你欢喜。”
“凡是你喜欢的，便值得拥有。”
泪珠顺着脸颊滑倒裴穆显手上，沈云嘉不再隐忍，这样的话，除了从前万容偶尔说过，沈云嘉已经很久没听见了。
自从穿红衣被沈峰责罚后，沈云嘉也学会了隐藏自己，再没展露过自己的喜好。
这是第一次，他说，她也值得。
裴穆显将泪水拭去，头更低了些，与她平视，轻声哄着：“别哭。”
沈云嘉侧过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撞进他的怀抱，拿着地契的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
没有丝毫犹豫，裴穆显也回抱住她。
两人之间寂静得只有风声掠过带来的沙沙声。
裴穆显手掌在沈云嘉后背轻拍，过了许久，想着她已经缓过劲后，贴近她耳边：“卿意这是，吃上自己的醋了？”
沈云嘉脸上一阵粉红，不做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
裴穆显没再揪着，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对方，感受两人的心跳和呼吸。
沈云嘉以为他不会再说别的。
“等回上京，与我成婚吧！”
裴穆显松开沈云嘉，让她与自己对视，眼中满是光亮，带着渴望与自信。
“好！”
……
崔忻一早便接到裴穆显传信，在裴穆显处理永州世家时，靠着裴穆显传回的证据，将苏御史扣压，借着便马不停蹄查抄苏家。
从前风光无两苏家，一夜落幕，家眷一律下狱，家产上缴国库，全都在大牢里等候发落。
苏家在永州要做的事，景阳王妃一直是知道的，她以为，就算永州事败，自己也可借着王府周旋，好歹保下苏府一家老少。
却不曾想，永州和上京对苏家的惩戒竟是同一时间进行的。
她还没来得及为苏家求情，苏家便已经在崔忻手下，先被定了贪污公款，私藏军械，意图谋反的罪名。
她想让景阳王出面，进宫求裴文衍，可找遍王府，也不见景阳王的踪迹。
宫中赵淳对她避而不见，磅礴大雨下，也只是安排了间宫殿给她，从未来瞧过她。
景阳王妃气急，跑到凤仪宫正殿外，指着里头大骂。
“赵淳，你给我出来！为何避而不见，是心虚吗？”
“心虚你的儿子亲手抄了你的母族，他日你到黄泉时，要如何同已故的大伯交代？”
“苏家也是你的母家，没了苏家，你如何在宫中立足？宫中还有个淑妃虎视眈眈，你看不见吗？”
“你给我出来，当年若不是你蓄意勾引，而今坐在这凤椅之上的，应该是我！你这个见不得光、冠冕堂皇的盗贼，如今母族有难，却还稳坐高台，你对得起苏家这些年为你和太子做的一切吗？”
景阳王妃最终等来了人，却不是赵淳，而是裴文衍。
皇帝面色阴沉，盯着景阳王妃看了许久，直到看见一边的景阳王祈求的眼神，脸色才有了缓和：“皇后病了，不宜见客，带她回吧。”
景阳王妃被景阳王拉到原先赵淳给景阳王妃准备的宫殿，他解下披风：“夫人，先在殿中缓缓，待雨小了，我们便回府。”
景阳王起身，想着到正殿去，为方才景阳王妃的言论赔礼。
却在要离开时，景阳王妃原先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光亮，她仅仅抓着景阳王的衣袖：“夫君！夫君，你去求求陛下，求求陛下好不好？明谨还没成家，明月才及笄，你去求求陛下……”
景阳王心疼的托扶着景阳王妃：“明谨是苏家子，明月甚至还未定亲，抄家大罪，怎可赦免？皇兄能不计较你做的事，已是仁慈……”
景阳王妃一听他不愿意，立马变了脸，甩开景阳王的手：“出事了不见你，现在好不容易你来了，却不是来帮我的，而是要我放弃我的至亲，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你要我怎么见死不救？”
景阳王朝着景阳王妃伸手：“夫人，此事事关储君，本就不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你说我冷血也好，懦弱也罢。我们明日就离开上京，回封地去，从此相伴终生，再不管朝中事务，可好？”
景阳王妃后退几步，发丝垂落到眼边，晃眼间，她看到景阳王腰间的玉佩，上前仅仅拽住景阳王的手臂：“夫君，夫君，我们还有机会的，你手上还有人马，我们即刻联络吴王，在太子回来前控制皇宫，苏家就还有救！”
景阳王妃抓着这最后一点希冀，渴求的看着景阳王。
景阳王却大惊失色，急忙捂住景阳王妃的嘴巴：“这可是谋反！皇兄建在，昭儿亦有明君之势，你岂能谋反？何况你是昭儿的亲姨母，他绝不会至你于死地，你为何要造他的反？”
“我们离开上京，远离这里的一切，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掩盖了景阳王妃的哭声，只有泪水不断流淌过景阳王的手掌，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服软。
景阳王妃伸手扯下景阳王的手，心灰意冷，“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调兵？”
景阳王沉默，不过半响，景阳王妃将他往外推了推，抬手擦拭泪水：“不是还要去正殿吗，去吧。”
景阳王总觉得景阳王妃怪异非常，却一时间说不出原由。
才转身跨过门槛，身后便传来景阳王妃的声音，还伴随着撞柱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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