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最后的较量（28）
沈析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像，贴在重症监护室冰冷的玻璃上。
韩辰安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管子，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和曲线是他生命的唯一证明。
呼吸罩上那迭起的雾气，无声地诉说着韩辰的痛苦。
“他还在坚持……”许毅递过来一杯热水。
沈析没有接，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玻璃后的那片空间。
时间在ICU门外粘稠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珩和乔曼风尘仆仆地赶来，脸上带着汗水混着灰尘的印记。
“沈析！”顾珩大步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ICU里面，眉头一紧，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沈析终于微微侧过头，眼底布满血丝，她的声音依旧掩饰不住地颤抖：“抢救过来了……但医生说随时可能……”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几声哽咽。
她猛地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日来积压的恐惧、焦虑、疲惫瞬间将她淹没。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法医，只是完完全全的她自己。
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肩膀耸动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刷着脸颊。
顾珩紧抿着唇，伸出手，悬在她的头上，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地放在沈析的肩膀上。
“他一定能挺过来。”顾珩轻声说道：“他是韩辰。他也是警察，他的使命还没完成，他不会有事的。”
顾珩掌心的温热，透过沈析单薄的衣衫附着在她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顾珩的身影都模糊了。
“你要振作起来，韩辰不光有你，还有我们大家。我会让乔曼一直守在这里。但……”顾珩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
沈析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几秒，站起身来，打断顾珩：“我知道，伤心不会解决任何事，请原谅我一时的软弱。”
她看了一眼监护室内，鼻翼抽动着，但她还是强行咽了口唾沫，将汹涌的情绪按压回去。
“我相信韩辰他不会放弃，我们，战斗在不同的战场。”沈析眼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似乎……又多了几分倔强。
顾珩嘴角微微抽动，眼底也散去了忧愁，他欣慰沈析能够在情绪中游刃有余，但同时，也心疼她的压抑……
“我们得回去了。”顾珩虽有不忍，但还是不得不说。
沈析最后扶在门口，朝着窗内看了一眼韩辰。
“走……”沈析重重地说道，像是在强制跟身体下达命令。
“沈医生，你放心，有我在，韩警官绝对不会有事。”乔曼认真地说道。
沈析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乔曼，轻轻点了下头，便跟随顾珩快步离开。
她不乏飞快，生怕自己会突然反悔，忍不住守在韩辰的身边。
就这样一路快步到车上，直到安全带系上，车门关上，她才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地下的情况怎么样？”沈析问道。
“找到了另外的出口，现场提取到脚印，正在进行侧写，需要你尽快检测现场采样到的血液，还有……根据你对韩辰的了解，帮我们尽快还原整个案件脉络。”顾珩发动车子，沉声说道。
沈析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问道：“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到收队回局里了吧。”
顾珩看了眼车上的时间，“嗯”了一声。
“陈甜会检测的，我们回去应该可以出结果。”沈析说道。
“陈甜……进步这么快吗？”顾珩看了眼沈析说道。
“她的水平远超过她自己的认知，也超过你们对她的评级。有些工作，她完全可以独立做到的。”沈析看着前方，眼睛痴痴地说道。
“还得是你带的好。”顾珩笑着说道，想要以此来分散一下沈析的注意力。
“这倒不是，是她自己。”沈析转过头来，说道：“你知道吗？之前在实验基地找到的那几具尸体，为了尽快得出尸检结果，陈甜日夜睡在验尸房，跟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起入睡。这种心态和毅力，她走什么都会成功的。”
沈析顿了顿你，继续说道：“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是法医该有的专业素养，但你是见过那些尸体的，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终究也只是普通人，何况她才只是个20出头刚入行的新人。多少身经百战的老法医况且还有本能害怕和抵触的时候呢……”
经过沈析这么一说，顾珩似乎也开始对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法医助理有了新的认识。
之前总觉得她就是个小姑娘，下意识地不敢委以重任……
能进来市局刑警队的人，有哪个是等闲之辈，可是高手云集，就难免不能全部被看到。
顾珩由此及彼，警局里还有不少像陈甜甜这样的人吧……
他的心里，开始萌生出新的想法。
“之前，是我对他们疏忽了，我这个队长还有待进步。”顾珩沉沉说道。
“你做得很好。”沈析眼神肯定地看着顾珩，“你记得每个队员的擅长，比如乔曼很灵活，查阅信息资料，联系协助，现场调度，没有她做不到的；许毅搜查分派也是非常老练。你还记得案件的每一个细节，要比每一个分管人物的人掌握和记忆的更多。”
沈析继续看向前方，说道：“韩辰之前跟我说过，队长要了解所有队员的专长，专精领域，统筹分派。刑侦队，是一个整体，就像身上的器官，眼睛不会呼吸，但是可以观察，嘴巴不能闻声，但可以咀嚼……缺一不可，各有专长。”
她重新看向顾珩，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顾珩。”她顿了顿，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帮我找到了韩辰。”
听到沈析的感谢，顾珩没有一丝高兴，反而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让他一瞬间低沉。
“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顾珩蹙眉喃喃道，语气中似有一股怨气和怒气。
“什么？”沈析没听到顾珩的话，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顾珩冷冷地说道，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又往下踩了一下油门，车速更快了。
沈析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气氛变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猜想这些。
短暂的游离之后，安静的环境再次将沈析拉回到医院的长廊。
车猛然停下，沈析再次回神，已经到了警局门口。
将沈析放在大厅门口之后，顾珩便独自将车开到了停车场。
车内，
顾珩并未着急下车，而是双手紧握方向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好久……
平静的外表，只有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显露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顾珩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方向盘的双手。
他下车来到局里，直奔痕检室。
“有什么新线索吗？”顾珩问道。
痕检人员汇报道：“门口的脚印检测出来了，跟韩警官的鞋子完全匹配，他发现了那个出口，并且还在那里进出过。”痕检人员又拿起一张图片，说道：“这是现场发现的一个领带夹和烟头。”
“能提取到生物样本吗？”顾珩问道。
“地下的环境……灰尘很可能已经污染了样本。物证已经送去检测了。”痕检人员看了眼时间，说道：“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可以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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