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捡漏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手电筒的光穿过黑暗直射过来，像在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伴随着一声严厉的警告“旺财！回来！”
还差半步就咬到于彩平裤脚地大黑狗立即停了动作，发出呜呜声，摇着尾巴甩着屁股转头走了、
手电筒的光圈越来越大，照得抖成筛子的几人像小丑一般。
举着手电筒的男人步步走近，沉着声音问：“你们是谁？大晚上来厂里干什么！”
倒在墙根的老板听出熟悉的声音，瞬间弹起，慌忙挥手：“是我啊，是我啊，刘主任！”
手电筒的光从彤彤几人身上移走，在卤菜摊老板身上照了个来回，男人这才语气和缓：“徐老板啊，外面冷，快跟我进去坐坐。”
彤彤几人这才看清，面前是个穿着军大衣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刚刚那只冲他们吼叫的大黑狗，此刻正乖乖跟在男人身后摇尾巴。
几人跟着男人来到仓库。
彤彤抬眼望去，各种机器杂乱的堆在一起，年前还在车间轰隆隆转动为厂子织线梭织的“功臣”此刻歪着倒着横在水泥硬地上。
于彩凤走到那堆“破烂”面前，转动机器的轮子，轻轻拂去黑色漆面的灰尘，看着露出的飞燕腾飞的标识惋惜地说：“这种燕牌的平缝机好用又耐用，成色还这么新，可惜了。”
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此刻正在抽卤菜摊老板递上的烟，听到于彩凤地话，吐了口烟雾冷哼一声说：“好用又怎么样？耐用又怎么样？没用了就是没用了，现在只是一堆破铜烂铁，拿去卖废品按斤称。”
于彩凤和于彩平对了个眼色。于彩平笑着说：“卖废品可惜了，我们老板正好想进一批机子，不如卖给我们，还能物尽其用。”
男人来了兴趣，脸上浮现憧憬，上前一步问道：“你们老板是要开厂子吗？在哪儿开呢？”
于彩平脱口而出：“在苏城开。”
男人脸色立即沉下来，转过身子不屑地说：“不卖！苏城那么远，去不了！”
于彩平急了，慌忙说：“你只管卖给我，运过去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老板能解决！”
男人把烟一甩，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说：“我说的是我去不了！我就跟这堆机器一样过几天就要被扫地出门，这堆破铜烂铁还有人要，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却没处去，你说这样我愿意不？”
彤彤瞬间明白，这男人是想借着转卖机器给自己也找个接手的厂子。
于彩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抿着嘴不说话，只来回在机器前踱步。
于彩凤还试图劝这个男人：“人总要自己寻寻出路，何必非要跟机器绑在一起呢？”
这话却彻底惹怒了男人，红着脖子转过脸，指着于彩凤的鼻子骂：“你这傻娘们儿懂什么？自寻出路说的好听，你给我钱啊！你给我担风险啊？”
愤怒地吼叫几乎要掀起仓库的石棉顶棚，大黑狗也跟着主人汪汪吼叫。
于彩凤吓得不敢再说话。
彤彤从男人粗重的呼吸里闻到一丝酒味，环顾四周看到远处桌子上摆着的酒杯和花生米。夜黑风高，无人的厂房，两个女人带着孩子遇到酒醉愤怒的男人，意识到不能在这里多留。
于彩平赶紧过来打圆场：“我这姐姐也是下岗女工，她一贯嘴硬，背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说完还悄悄捏了捏于彩凤的手。
于彩凤心领神会立即哀嚎起来：“我矜矜业业这么多年，谁上的夜班都没我多，谁知道厂子要裁人第一个让我卷铺盖走人！”
男人的面色和缓下来，叹了口气说：“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可怜人。”
一直闷不做声的卤菜摊老板确定了局势，也插了句嘴：“是啊，人俩丫头也不容易，家里实在没人了，不然怎么大冷天的带着孩子到处跑。”
于彩平和彤彤连连点头。
男人的神情软下来，弯腰摸摸彤彤的头说：“叔叔家里也有个你这么高的小孩，但是叔叔没用……”
彤彤歪着头奶声奶气的安慰：“叔叔不是你没用，是厂子没用了。”
男人被彤彤的话哄得心情渐好，起身对于彩平说：“你们挑吧，但不能拿多了，多了我做不了主。”
于彩平和于彩凤雀跃的点头，小跑到堆砌的机器前挑选。
于彩凤走在前头，摸着平缝机光滑的机身爱不释手，转动着轮子听声音，大圆盘轮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于彩凤满意地对着于彩平点头，这机器几乎是全新的。
于彩平又转向躺在地上的庞然大物织布机，机器表面没什么磨损，各色的线还缠绕在机弦上。于彩平虽不懂机器，但这种持续工作的机器起码证明是能用的。
于彩凤却对着这个巨物皱起了眉头。彤彤心里也敲起鼓，这样大的机器怎么运回去呢？
确定了想要的机器，于彩平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男人。
“刘主任，大过年的还麻烦您怪不好意思的，这个红包您收着。”
男人接过红包掂了掂，面上浮起笑容。
笑着说:“诶，不是什么刘主任，我就一个破守仓库的，这些机子过几天就要销毁，我看也实在可惜，你要用得上就拿回去。”
大家都知道如今国营工厂改革，要求压锭下岗，这些机器都要淘汰销毁或者卖废品，这是最后的淘货机会了，过了这几天，机器就要变成回收站的废铁按斤称。
一场商业推拉后，大家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有于彩凤在机器前来回踱步，皱着眉问道:“平平，这东西好是好，这么老大一个，怎么运回去？”
于彩平从口袋里掏出一般烟递给刘主任，刘主任人看到烟眼睛都亮了，赶忙接过。
于彩平奉承着问:“刘主任一看就是技术能手，这些机子我们两个女人的确运不走，劳烦您教教我们怎么拆开？”
彤彤从妈妈的余光里瞥见墙边桌子上，酒杯旁摆的“技术标兵”茶缸，还有不远处堆起来的机器零件，震惊于妈妈的洞察力。
刘主任被哄得高兴，笑嘻嘻地拿着起子做示范，三下五除二就把几台机器拆成零件，于彩凤啧啧惊讶，于彩平尽力去记每个步骤。
最后庞大的机器变成零件被塞进箱子里，于彩平还撕了张纸写了个简易的步骤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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