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借钱

这句话如电流般击中了金花，她呆滞的眼神开始有了波动，思绪剧烈地碰撞着，想起再难相见的女儿，被偷走的戒指，受伤的永祥，还有一次次的殴打责骂。

金花的脑中出现了从前从没想过的词“我，不，要，和，他，过，了！”

她被吓了一跳，这样的念头对软弱挨欺负多年的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生长在闭塞的山村，从小没念过几天书，更不知道什么道理，只记得母亲送她出嫁时泪眼婆娑地叮嘱“妮儿啊，女人出了阁就要受苦了，去了夫家就不是娘家人了，要勤快，要忍耐，要认命！”

她一直以为她的命和出嫁时娘家泼的那盆水一样覆水难收，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咬着牙过下去。

但是于彩平的出走和一次次的打击竟然让她开始动摇。

也许，我可以有另一种活法。也许，我可以过得稍微舒心些。

叮——

抢救室的铃响了，紧闭的门打开，永祥被推出来，脸颊有了些血色，看着稍微好转。

于彩平和金花赶紧小跑到病床边，两位母亲看着还在昏迷的孩子掉下泪来。

彤彤赶忙问医生情况，医生摘下口罩吐了口气，看起来松了口气。

“这孩子命大，这次又挺过来了，各项指标都还好。”

于彩平听到医生的回答，皱起的眉头稍稍松懈，但看着永祥紧闭的双眼还是十分担心。

“那他为什么还没醒啊？”

医生表情转回严肃，回答道：“他退了烧，挺过了感染，但是他的伤口愈合很慢，会不会有其它病菌感染还未可知，继续送回病房观察吧！”

于彩平刚好转的心情如坠冰窟，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的孩子到底要多久才能醒？”

医生叹了口气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两天，熬过了一切都好，熬不过去可能永远醒不来！”

一番话给于彩平和金花当头一棒，于彩平无力地靠着墙瘫坐在地，看着儿子被推进病房。

金花深深看着这一切，想到王建武对永祥病情的漠视和敷衍，拳头不自觉捏紧。

流干了眼泪的于彩平想起张桃和黄文德那副嘴脸，眼神燃气火焰，独自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电话。

彤彤注意到于彩平的情绪不对，赶紧跟过去。

于彩平正对着电话说：“我要举报，步行街1102号服装店，涉嫌偷税漏税！”

彤彤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间服装店和刘家牵扯那么广，刘家的败落现在是城中不能说的秘密。苏城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都想借着刘家的事大做文章，吞下西建这块肥肉，妈妈这样实名举报，不是把自己挂在枪口上吗？

于彩平见识过那些肮脏与算计，未必不知道其中利害，但此刻作为母亲，她早已被愤恨控制了头脑，就算玉石俱焚，她也要张桃付出代价！

……

另一边的于彩凤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大姑姐家。

儿子健健从房间探出头来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就关上了门，于彩凤知道，这个儿子和自己并不亲昵，已经完全把大姑姐和姐夫当作了父母，虽然作为亲生母亲她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也说明儿子在他们家没受一丝委屈。

大姑姐端着茶笑着放到茶几上，语气柔和地问道：“阿凤，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坐啊？”

于彩凤低着头捋了捋头发，咬着嘴唇犹豫半天，正准备开口，大姑姐问道：“是不是阿贵又欺负你了？年前我听说你们吵架了，你回了娘家，我也说过他了，难道现在还没和好吗？”

于彩凤红了眼眶，撇过脸有些气恼地说：“年后都是我一个人住，没见他回过家。”

大姑姐惊讶又恼怒，当即就起身想拉着于彩凤去找弟弟：“他真是他过分了！谁不知道你留厂名额让给他了啊，他不仅不知足还这样对你？走！姐带你找他去！”

于彩凤一把拉住大姑姐，神情痛苦地摇头，压抑着情绪，低落地说：“姐，算了，他那个倔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不想见我，谁去劝都没用。”

大姑姐叹了口气，坐下来安慰于彩凤：“夫妻两人要互相体谅，他不能忽略你的付出，你也不能太强势了……”

这样的劝解话于彩凤听了无数次，大姑姐虽然是个好人，但再怎么说也是阿贵的亲姐姐，总会有意无意向着阿贵。

于彩凤连忙转移话题：“姐，我这次来不是因为他。”

大姑姐换了副警惕的神色，皱着眉问：“凤啊，夫妻俩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不要牵连其它人尤其是小孩啊。”

于彩凤知道大姑姐是在害怕她想把健健接走，以前她和阿贵吵架时也偶尔说些把健健接走的狠话，现在想来这些话确实幼稚冲动，健健在这里成长得快乐自在，自己凭什么去破坏这份美好呢？当年也是她自己决定要把小孩交给条件好又不能生育的大姑姐照顾的。

于彩凤平静地说：“健健在你们这里这么开心，我不会把他抢走的。”

大姑姐松了一口气，握着于彩凤的手说：“妹子，你遇到什么困难就跟姐说，我能帮都尽量帮。”

于彩凤叹了口气，眼泪适时流出，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外甥被人打了，现在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我和妹妹到处凑钱，但是还是不够。”

“还差多少？”

“还差，五千。”

这个数字说出口，两人同时沉默了，大姑姐和姐夫虽然有存款，但这钱也不是小数目。

大姑姐在铁路局工作，公婆经营着一个水果摊子，姐夫在城里跑出租车，两人住着爹妈买的房子。他们在于彩凤这些农民工看来条件是顶顶好了，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五千块钱他们也要花将近半年才能存下。

谈话一时陷入僵局，两人喝着茶不说话，于彩凤突然想到爸爸给的信，从包里拿出那个黄色信封递给了大姑姐。

“姐，这是我爸说让我给阿贵的信，他不肯见我，我一直没机会交给他。”

大姑姐看到信封上写的【孝婿商阿贵亲启】脸色一惊，想起父亲死前叮嘱她和阿贵的话“你们一定要好好对阿凤，把她当最亲的亲人，不然我闭不上眼睛！”

大姑姐叹了口气接下信，苦笑着说：“叔叔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女的事，真不容易。你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我们家的人，有困难我没理由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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